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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叮当……叮当……
屋檐下的铃铎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可惜铃铎守护的花儿早已枯萎,谢了。就连那几盆能耐寒的黄白秋菊,也因主人的疏于搭理,残了一地。
墙角的龙爪槐却依旧顽强的顶着几片半黄半绿的叶子,在这冷凄凄的夜里摇曳着,显出了几分悲壮,几分傲骨。可它并没得意太久,秋风化为了锋利的剪刀,无情的将它为数不多的叶子又剪下了一片。
小小的叶子在风中打着旋儿,飘呀飘呀,朝着地面落去,大概想要落叶归根。可不速之客却断绝了它最后的念想。
一道黑色的影子倏的一下从它身上穿了过去,黄绿色的叶片瞬息变黑,风一吹,化在了风中,什么都没留下。
影子从墙外来,穿庭过院,速度快到了极点,它带着一股幽冷阴风肆无忌惮的射向了有一丝光亮透出的朱红木门。两扇紧闭着的木门吱呀了一声,门缝稍开了一下,又合上了。阴风散了,黑色的影子被一道强光震了出来。
影子尖叫了一声,声音不大,被忽忽的风声淹没了,它没有离去,在门前徘徊着,却又没有再尝试第二次。
风铃依旧不紧不慢的响着,门缝中透出的那线光亮也没有熄灭,屋里有人,看样子应该还没睡,好像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这是一座富贵人家的深宅,有庭有院,左右厢房,正北主屋。透过光,可见主屋不仅不小,还有厅有堂,厅堂最耀眼的是正北靠墙的一张方桌子那根小儿手臂粗细的兽油白蜡,照得满堂光亮。厅堂中央还燃着一个巨大的火盆,盆中的火炭烧得通红,怎么看主人都不懂节俭,而且还怕冷。
吱呀!吱呀……
这次不是门口发出的声响,而是从屏风后面传来的,一排四扇枣红实木框山水屏风横在一圆形的枣红雕花隔断前,遮住了小圆门后面的房间。
这个房间是主人的卧室,卧室并不像外面那么亮,稍稍有些昏暗,倒也暖和。青色的帷帐,有纱有布,好几层,纱帐中一个模糊的侧影,盘膝端坐在床上,面对着窗户,窗户反复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呻吟。
不是风,翻越围墙的风没有这么大的力道,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进来,却又无法进来。而屋子的主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不为所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根本动不了。
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而且是一个正承受着莫大痛苦的少年。
少年头顶白气蒸腾,白皙的额头上湿漉漉的,几绺散落下来的黑发被汗水侵湿粘在了额前,发丝下隐隐可见一根根青筋跳动,如蚯蚓蠕动,极为骇人。少年笔挺的鼻子下挂着两道血流,他薄薄的嘴唇紧紧的闭着,但不时有血从他嘴角溢出。
鲜红的血珠一滴滴滴落在少年白色的里衣上,映出了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少年入鬓的剑眉拧在了一起,他那有些稚气未脱又带着英气的面孔有些扭曲,他咬紧了嘴唇,显然正强忍着极大的痛苦,即使这般,少年也没发出一声呻吟。
刷!
白光乍现,如一道白色闪电划过,猛的将房间照得纤毫毕现,白光是贴在两扇窗户中间的一道明黄色的纸符发出的。
白光中,几声凄厉的尖叫夹杂在风声中,三道幽影烧成了黑烟,而那道符也耗尽了最后一点灵气,脱落、变黑、燃烧、化为了灰烬。原来是它一直挡着外面的东西。
忽忽!
屋里无端起风,轻纱、青幔飞扬,风中的少年显得更加瘦削了。幽幽黑影罩住了整个房间,房子更暗了,而且一下子像跌入冰窟一般冷的厉害,厅堂炭盆中的热气一点都透不进来。
窗户没有打开,那东西却进来了。
黑色的影子贪婪的盯着床上呼吸艰难的少年,它没有立即扑上去,比起刚才死去的幽灵,它似乎多了几分灵智,它围着少年盘旋了两圈,确定没有危险,才扑了上去。
少年脸上有了挣扎神情,透出了诡异的青色,他的气息变得越发冰冷了,头顶的白气淡了,而且有些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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