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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兹事体大……”,孙毓汶适时地收住了口,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那明一眼,见后者仍是一副懵懂模样,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解释道:“就是万事皆须有个因由!”
这话就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七年前孙毓汶谋划甲申易枢之所以能一击而中,使太后能将以恭王为首的一班军机全数革去,根子固然是因为当时太后对于主持枢府二十余年的恭王自光绪以来的日趋不思进取已感到无可容忍。而恰逢此时醇王又静极思动,让太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无论资历、声望、才具虽都不及恭王却也还勉强过得去,而诚恳谨慎又尤有过之的替手。
但恭王毕竟是秉政二十余年的近支亲王,煌煌勋戚洋务领袖,声威人望都是一时无两,而若要将其罢黜,就必须找出一个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理由来。
而孙毓汶能顺利将恭王拉下马,除了摸准了太后的心思外,另一个关键处就是抓住了当时正在进行的中法之战这一千载难逢的时机――当时中法两军在越南一带激烈交锋,云南巡抚唐炯等指挥不力以致前线清军节节败退,而孙毓汶才得以借时任左庶子的盛昱上折弹劾军机之际,为太后献上一方“边防不靖、疆臣因循、国用空虚、海防粉饰,不可对祖宗!”的番天印,只一记就将恭王自“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领军机王大臣位置打落尘埃,几乎是永世不得翻身!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庆王的才具虽远不及恭、醇二王,但比值绰号“应声虫”的礼王自然要超乎之上。不过,有罢黜恭王的先例在前,如今庆王若想借醇王去世之机上位,首先自然也当给他自己觅得个像样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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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明拧着眉想了半天,这才试探着问道:“中堂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说王爷那边应预先找好由头?”
孙毓汶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蠢才,但说出口的话却平淡得有如一泓秋池:“正是此意。”
“王爷也与下官商量过此事……”,那明的声音明显的低了下去,他以指作笔,蘸着茶碗里的普洱,就在两人面前的几案上写下了两个字。
孙毓汶抬眼望去,两个笔锋刚健,颇得雍正书法三味的楷体字赫然映入了眼帘――园工!
“竟险些忘了这一层!”,一见到这两个字,孙毓汶感觉直如醍醐灌顶,对庆王和那明的谋划顷刻间已是揣摩了个通通透透。
六年前,即光绪十一年,朝廷为大兴海军而在米市大街与王府井大街之间煤渣胡同的原神机营衙门内设立总理海军事务衙门,以醇王为总理海军事务大臣,庆郡王奕?和北洋大臣、直隶总督李鸿章会同办理。
但和主持海军衙门的醇王,以及具体筹划北洋海军建设的李鸿章都不同的是,庆郡王这个会办大臣明管海军,但在暗地里除了分醇王之权外,还是同年朝廷正式颁旨动工的重修“三海”工程的主持者。而那明作为专掌宫廷修缮工程的内务府营造司郎中,在“三海”工程一事上出力颇多,朝中风传,挪借海军衙门经费以济三海的主意便出自这主奴二人。
光绪十五年“三海”工程初步竣工,太后论功行赏,赐庆王四团正龙补服,而对于“园工”亦是殚精竭虑的内务府营造司朗中那明,也由太后赏了个内务府副总管大臣的二品顶子。
想来庆王和那明心中应该打得是这样的如意算盘――如果前几年的修“三海”能换一个郡王头衔和红珊瑚顶子的话,那眼下正在进行的将清漪园改建为颐和园的工程怎么样都能换来一个亲王衔和红宝石顶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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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让我转告中堂几句话”,见孙毓汶又是一副深沉模样,那明不由得又生出了几分焦虑。
“嗯?王爷那边有何见教?”,孙毓汶依旧声色不动。
“王爷的意思是,与其等着别人出错,莫如先把自己的手头事做好。”,那明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把奕?的原意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公道自在人心,高下立判之余,各人该在何位置,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庆王竟有这样的见识?!孙毓汶心念一动,竟对那个自己平日里一向轻视的新贵郡王生出了几分刮目相看之感。
“王爷高明”,他少有的发自内心的称赞了奕?一次。
“王爷自是高明!”,那明正色道,“不过王爷欲成事,恐怕还是离不了孙大人您。”
那明几乎是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周围,圆胖脸上竟显出了几分瑟缩神色,他小心的凑近孙毓汶,压低声音道:“王爷的意思是,现在园子刚刚修到佛香阁,谐趣园和大戏楼这些地方因为内务府这边银帑不足只能暂缓,如果孙大人能和王爷一起把这事办下来,那太后那边论功行赏,自然少不了孙大人您这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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