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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腾差点没笑出声来,骂道:“仲业,你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胆大了,都开始消遣我了。不过我告诉你,一个女人的魅力,美貌只是其中之一,气质也很重要,不然抱……抱个瓷娃娃好了,那总比多数女人都漂亮吧。”毛腾本想说个充气娃娃,可一想宋配肯定听不懂,就胡诌了一个瓷娃娃。
宋配却知道的八卦挺多,说道:“还真别说,有那样的人啊。蜀主刘备自从甘夫人死后,就让工匠用玉雕了一个甘夫人的塑像,天天睡觉都搂在怀里。”毛腾讶异道:“这……真的假的,人家好歹是一朝皇帝,死了也是鬼神,小心晚上找你麻烦。”
宋配笑道:“怕他,蜀中离这里多少里路,我才不怕呢。”两人谑笑着到了张华府。宋配恭敬地递上拜帖,说道:“同乡宋仲业,拜会张士彦先生。”
张华宅上的仆人还算谦恭,这便带着他们去了西侧厢房。远远望见窗内一个长髯垂胸的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案桌上一张地图。毛腾不禁好奇,在古时地图乃是禁品,只有军中才配给,寻常人很难得到。张轨一直是个文吏,却对着地图观摩,如果不是毛腾知道他日后会成为割据凉州的军阀的话,还真难猜得出他这是在干什么。
“士彦兄!我是宋配,这位便是我常提及的毛公举。”宋配呼道。
张轨将地图卷起收好,这才快步出屋,道:“两位光临,张某真是蓬荜生辉。”
毛腾笑道:“士彦兄,在下毛腾毛公举。看士彦兄这般认真,原来是喜好舆图之学啊。”
张轨呵呵一笑,说道:“不瞒二位,张某最为倾慕后汉壮士班超,投笔从戎,拓地西域,扬威外邦。张某看的,正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西域地图。”
宋配忽然就道:“士彦兄,魏武帝年轻的时候也崇拜班超,也想做个征西将军扬威西域呢。”张轨脸色微变,有些尴尬地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张某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啊。”宋配不知道张轨有野心抱负,这一戏谑却让张轨有些心虚。毛腾却笑道:“后汉的征西将军,比如今的征西将军要显贵多了。如今的将军不带个大字,都显得有些位卑。其实士彦兄是想做护羌校尉,为国征战西域吧。”
张轨听到毛腾这般说,大喜道:“你我虽未曾谋面,可这般言辞却说到了张某心坎上,公举贤弟真是张某知音啊。”
宋配道:“士彦兄,你不是常说要结实关西的将官嘛。我这个公举大哥,可是出自西平,奉高县侯马隆马老将军帐下。弓马娴熟,又懂韬略,士彦兄肯定喜欢。”
张轨若有所思地道:“我早就听说过毛公举曾大破若罗拔能与郝散,是我西凉军人的后进俊杰。今日一见,公举贤弟竟不像传闻中那般粗野凶悍,倒有三分儒将风范,令张某奇之。”毛腾听到他用“儒将”二字来形容自己,不禁汗颜道:“惭愧,小弟只是略能识文断字,粗度几卷书而已。”
张轨道:“洛阳的士族,生在书屋之中,却不知书籍珍贵,沉溺声色犬马。而公举和仲业两位贤弟,身处凉州边远,却能读书,这已经很难得了。”
毛腾忽然想起宋配对张轨的评语,他的声音确实有些嘶哑,但却极富磁性,让人隐隐感觉出一种莫名的威严。难道这跟他耳聋有关?可这半晌的聊谈,却并未发觉他耳部有疾。忍不住问道:“士彦兄,传闻士彦兄耳部有聩,可是看士彦兄这般敏锐,听觉似乎没有问题啊。”
张轨没想到毛腾会问这个问题,一笑道:“不瞒公举,我自幼师从安定名师皇甫谧。老师他耳部有疾,我们师兄弟几个几乎是与世隔绝与老师生活在一起。不免耳濡目染,说话声有些嘶哑难听,所以才有人以为我们几个学生也是聋人。”
毛腾大奇道:“皇甫先生有在世水镜之称,士彦兄原来是他门下,毛某真是羡慕。不过也是奇了,寻常的聋人说话,确实有些嘶哑难听,可是士彦兄虽然略带嘶哑,却刚健有力,既不同常人,又和真的聋人截然不同啊。”
张轨道:“这都是老师的教导,我们的口音都是学了老师。老师说话一句一顿,他的声音是有意为之。而我们几个学生,则是因缘际会,硬是就这样学会了老师非比寻常的口音。”
毛腾点了点头,原来皇甫谧是知道哑声难听,刻意训练了自己的嗓音。而张轨几个学生,才是耳濡目染,却学会了皇甫谧这种嗓音。
毛腾正在思考间,张轨接着说道:“老师他是安定大族,皇甫氏是战国时宋国公族后人,迁徙安定后在后汉跻身士族。尤其是出了个平定黄巾之乱的太尉皇甫嵩,还有我老师。”毛腾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说道:“新平太守皇甫重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可也是安定皇甫氏族人?”张轨道:“正是。河西的大族,不过安定皇甫、武威贾氏、武威阴氏、敦煌汜氏四家,可谓是人才济济,族中有高大坞堡,族人家丁都有数千人。安定凉州,经略西域,还需要这河西四大家族支持。然后,如果有公举和仲业这般的文武全才扶持,定能成事。”
毛腾听他这般说来,原来是早有打算,敷衍道:“如果士彦兄能鸿途大展,我们愿助一臂之力。”
张轨连忙笑道:“让两位笑话了,张轨如今不过一介太子舍人。位卑言轻,而公举兄已经跻身宿卫,倒是前途大有可为。如今中书监执掌朝政,天下太平,要立功扬名,还要在河西啊。”
毛腾趁机道:“中书监才比萧曹,是治世能臣。所以毛某今次是想求士彦兄引荐一下,我有已故太保族人申诉,要呈于中书监。”
张轨略一迟疑,忽然开怀笑道:“原来你们是有事啊,河东卫氏乃中原大族。他们自己不来申诉,却差公举贤弟来,似是礼仪不周啊。”毛腾说道:“实不相瞒,太保直系子孙,多数已经罹难,尚活在京城的不过妇孺几人。太保生前平蜀御胡皆立下过盖世功勋,如今却遭如此对待,恐寒了天下士族之心啊。”
张轨思忖片刻,低声道:“我可以帮你们引见中书监,不过有些事你们恐怕也明白。中书监是皇上与皇后倚重的大臣,而老太保在先帝生前曾多次诋毁今上,劝先帝更换太子。太保跟今上可是水火不相容。当初宣汝南王进京秉政,又请太保辅佐,其实不过是皇后设的一个圈套。你看如今,杨太傅、汝南王、卫太保、楚王这些人都死了,能对抗皇上与皇后的,还能有谁?”
毛腾故意装出一副憨痴模样,惶恐一拜道:“若非张兄提醒,毛某恐怕要闯祸了……不过卫太保曾对我家有大恩,知恩不报乃小人行径。毛某只能豁出去,试一试了。”宋配一怔,他向来熟知毛腾,却从未见过他这般姿态,诧异不已。张轨捋了捋长须,说道:“公举,中书监现就在堂后书房内,他正在撰写一部《博物志》。不过中书监向来喜静,你去之后献上书状便可。”
毛腾点了点头,这便往张轨所指的方向走了去。张轨看他走远,忽然对宋配道:“你这个朋友,确有才干。不过方才的言语却不甚厚道。张某跟师父多年,也有三分的窥心之术,他的佯拙瞒不过我。”宋配一愣,张轨笑着摆了摆手道:“仲业勿须多虑,自从魏武乱政之后,天下多狡伪之徒,张某见得多了。”
毛腾越过堂后,随意跟几个扫地的老仆点了几下头,有些忐忑地往里看了一眼,呼了口气终于走上前去。毛腾见的大人物也不少了,从威震河西的马隆,到天下驰名的文鸯,乃至秦王、楚王这样的权贵,他从未感到过畏惧。可是眼前即将要见到的中书监张华,这个身兼右光禄大夫、侍中、中书监数职,封爵为广武县侯,以寒门出身做了惠帝朝实质上的宰相的能臣却让毛腾心中不由地感到心怯。毛腾曾听到过风传,说张华在先帝(晋武帝)眼中,就是一个高明的擦屁股匠。平时束之高阁不予重用,一旦有了大事则肯定招他入朝应对。到了先帝弥留之际,还不忘给他一个太常卿的虚衔来压制他。不过毛腾总觉得,晋武帝这样对待张华,其实还是为自己那个傻儿子留了一个人才,毕竟父亲故意打压再叫儿子重用也是古代帝王高明的御人之术,这样的话,张华这样的老臣才能忠心耿耿地对待“荣宠”自己的新君。然而让晋武帝这样煞费苦心地对待的,既不是平吴大将王浑,也不是平蜀功臣卫瓘,而恰恰是这个被高门士族是为“小吏”的张华。在这个门第就是一切的时代,这样的人物本来就近同于妖孽,况且他又用驱虎吞狼的毒计为贾后执政铲除了后患,毛腾想到这里,还是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