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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好像沉在泥潭里,周围混沌不堪,我看不见也听不见,甚至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呼吸延窒,又好像是在一个无尽的深渊里不停的陷落陷落……
我很害怕,拼命的挥动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周围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我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我不断的挥舞着双臂,希冀着能有一丝的奇迹出现……
混乱中奇迹似乎出现了,我实实在在的抓住了一只手,我惊喜不已,死死抓住不敢放开,生怕一松手他就又消失了似的,不停喊着:“师叔!师叔!”
“清清。”
我听见耳边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声音焦虑而急切。
“师叔!师叔!”我更加不安,全身的肌肉都在挣扎着想让自己清醒起来。
好像梦魇那样,我汗流浃背,意识清醒却周身不能动弹,整个人在这种反复挣扎中努力了无数次。
突然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清清!”师弟正握着我的手,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我挣扎着坐起来,一瞬间的恍惚之后,抓住他的手急切问道:“师叔呢?我师叔呢?”
荀漠的眼神有些闪烁,他拿了个软垫给我在身后垫好,以便我挺着的肚子能够舒服一些,而后语气尽量柔缓的说道:“清清,你先别急,师傅正赶过来看你呢。”
我抓住他的手,强迫他有针对性的回答我的问题:“师弟,我问你,我师叔呢!?”
荀漠看着我,样子显得有些艰难:“清清,你知道……我好不容易从周景的手里将你救下来,实在……没有能力再去救师叔了,我赶过去的时候,师叔已经……”他停住不说。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我愣了好久才强迫自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周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周景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师叔是那么厉害,我都死了他也能将我救活,每一次都是这样,他怎么会轻易的就死了?!
我不信!
我对荀漠狠狠的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一定是在骗我!
“清清……我赶过去的时候,那房子已经烧成灰了……”荀漠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小心翼翼,抓着我的手像是要时刻准备采取动作似的。
可是我仍旧摇着头不肯相信,咬牙切齿的坚定道:“不会的!我不信!我不信师叔会死!”我一把掀开床单,跳下来就要走:“你一定在骗我,我要自己去找他。”
就这样你让我怎么能相信!
荀漠一下将我拦住,喊道:“一具烧焦了的尸体你能确定什么呢?!如果你坚决不信,那么看看这个呢?”荀漠拿出黑爠手串,“这在师叔身上发现的,我认得这是你的东西,所以给取下来了。”
待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我整个人仿佛挨了重重一棍子,头眼昏花,摇摇欲坠。
荀漠将我重新抱到床上:“白叶他也是我的师叔,我已经下旨将他厚葬了,你放宽心,若是师叔还活着,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生下你们二人的孩子是不是?”
我整个脸都湿了,听着荀漠这番话,更加肝肠寸断。荀漠的眼睛也有些红,摸着我的脸不说话。
可是,荀漠又怎么会理解我此刻在悲痛什么!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真是师叔的啊!
这次打击几乎让我一蹶不起,我想起一个非常老套的话: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师叔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从来不觉得什么,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给我的一切的好,直到他真的不在了,我才在这里自责以前的自己有多么的傻,如果再早一点答应他,又或者干脆那个时候就不要下山,不要所谓的矫情的自食其力,一辈子跟师叔在碧草山上安安静静的生活该有多好!
师叔,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和你在一起,跟你成亲,一起采草药看医书,一起养育我们的孩子,同你一起治病救人,直到老了走不动了,也可以在你的怀里安安心心的看漫天而下若雪一般的雪绒苓。
原来这才应该是最幸福的生活啊。
***
师弟没有办法,早就通知了师傅过来,在师傅的照料下,我的胎儿终于稳定下来,师傅问我今后的打算,我只告诉他,我不想让师叔就这么死了。
于是,我成了荀漠的王妃。
册封大典在一个料峭的秋天。
这是我第一次成亲,不是周景也不是师叔,而是同师弟,并且只是一场为了一个安身立命的栖身之所。一个待嫁女子应该有的喜悦甜蜜我全都没有,而这些,都拜那个我义无反顾去爱的男人所赐。
原来我从来就这么傻!即便死过一次也没有变得聪明!为一个毫不值得的男人,将自己活得狼狈不堪!
我头一次带上尊贵的凤冠,穿上华美却厚重的金丝凤袍,心中却弥漫着深深的嘲讽,我笑自己,直到对着镜子笑出眼泪。
荀漠进来看我,扶着我的肩对我说:“别担心,还有我,你可以在这里安心的住着。”
他牵着我的手出去接待各种朝贺的君王。透过晃在眼前的金步摇珠帘,我一眼便在那么多诸侯王中间看到周景。
宫袖下的双手蓦然紧握,荀漠紧了紧我的手,让我放松。
“我并未邀请他,是他自己过来的。”荀漠解释道。
我缓了缓,对他道:“我没事。”
荀漠有些担忧的看着我,轻声道,“若是觉得累就回去休息吧,这边我来应付就好。”
“不累。”我挽住荀漠的手,“王上难道不用同各位君王共饮一杯么?”
我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与周景远远对视,他也没有挪开过目光。
我干脆盛满了酒,走到他的面前。
“越王殿下,许久不见。”我抬了抬手,“这杯酒我必须敬您,若是没有你,我怎么会有今时今日这样显贵的地位呢。”
周景只是站着,看着我没有说话。
荀漠跟了过来拦住我:“胡闹,你怎么能喝酒。”
我笑:“王上来得正好,难道我们不应该敬一敬我们的大媒人么?没有他,我们怎么能成亲呢!”
宴席上各国王室贵族都知晓我们之间的关系,大家见此情景都不说话,气氛颇为诡异。
周景端起酒杯,一仰而尽,视线却从未从我身上移开。他放下酒盏,又伸手接过我的:“晏王妃不能喝酒,还是孤王代劳吧。”
荀漠拦下,从周景手中接过我的酒盏:“王妃的酒,自然是本王代喝。”言毕,也是一仰而尽。
“如意。”我看着周景指尖的酒杯,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轻笑道:“不知越王最近是否如意呢?”
我收回了清涟山庄,这是师叔的心血,周景不配用它,清涟山庄从帮他做事,变成现在的针锋相对。
我看着周景,定定站着跟他道:“以后只要我在,越王殿下,你不会那么轻易的如意的。”
周景没说话,也只是看着我。
“好了,乖,回去休息吧。”荀漠当着周景的面温言哄了我一句,而后揽住我的腰,我没有拒绝。
我冲周景温尔一笑,转身离开,身后有酒盏碎裂的声音。
数月之后,我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荀漠很高兴,我的师傅也很高兴,抱着才刚落地的婴孩非让叫爷爷,搞得我跟荀漠都很无语。
晏国大赦天下,荀漠下旨全国张灯结彩庆祝一月。
天下局势风云变化,三年天灾,民不聊生,各地草莽揭竿而起,犹如星星之火最后竟成燎原之势,诸侯国之间各扫门前雪,对周皇室的危机置若罔闻,烽火狼烟点了几轮,也不见谁领兵救驾,最终那个统治了百年的皇朝帝国,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反民们冲入宫中,大肆杀戮掠夺,周皇室的皇亲国戚们被这些草莽流寇诛杀殆尽。在这个时候,荀漠和周景方才领兵而动,打着替周皇室报仇的名头,夷平乱党的同时,也瓜分了被反民占领的周王朝最后的肥沃疆土。
各诸侯国为了自身利益,自然选择强国依附,北方实力雄厚的越国自然不用多说,而南方晏国经过数年的财富积累,加之穆家旧部为他的南北征战和清涟山庄为他开拓的势力,已然一跃成为新兴大国,不少诸侯国相邀附属,自此天下真正二分,形成南北对立之势。如果周景没有对我与师叔咄咄相逼,无论是穆家军还是清涟山庄,此刻都会是他的,谁也不会阻止他君临天下,成为千古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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