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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梦初醒,难怪二叔刚才是那副表情,他注意到我的身份是陈少爷,如果在这里认祖归宗,势必会引起佟香玉和张老的怀疑。
我曾记得爷爷对我说过,我们家祖上遗传有一个特点,在我们后脑勺的中间部分,有一个小小的突起,我和二叔都有。我走到骷髅旁边,翻过来一看,他的后脑勺上中间位置也有一个小突起。我顿时如雷灌顶,双腿酸软,差点就要跪倒在地,这更加剧了他就是祖先的事实。
这些尸骨在没有完全腐烂时,肯定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在这些尸骨堆中生存下来的。
我和二叔几乎同时一下子跪倒在地,对着他拜了几拜,见到自己的祖先不拜,那真是说不过去了。
张老有点费解:“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尸骨这么多,你们怎么唯独要拜这具?”
我隐瞒了他是我祖先的事实,说:“我不仅要拜,还要把他好好安葬,他的精神令人鼓舞,要不是他,我们也无法得到这么多的有用信息。你们两个还站着干什么,一起来拜啊。”我抹了一把眼泪,装腔作势地说,“他的精神真是太令人感动了,都可以评选民国十大感动人物了。”
佟香玉和张老相互看了一眼,连连点头道:“这位陈兄弟说的对,是应该这样。”
他们俩都拜了起来,我心说,让你们拜我祖先,也是应该的。我说不能让他的尸骨留在这里,要和他一起出去,找个风水好一点的地方,把他安葬。张老摇了摇头:“你真糊涂,他本来是属于这里,我估计这里的东西都不能见到外面的风和太阳,否则会立即灰飞烟灭,毕竟这里的东西离我们现在的时代太远了。”
又拜了三拜,我一抬头,忽然看到他脸上坚毅的表情,突然变得缓和下来,就好像绷紧的弹簧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一样。他的眼窝突然往下一沉,合在一起,上下眼窝合在一起,我还是头次见到。
二叔从地上站起来,问佟香玉:“对了,你刚才说,里面写有三个秘密,一个是他发现了一个通道,上面有没有说这个通道是在哪里?”
佟香玉摇了摇头:“上面没有说通道在哪里。”
二叔又问:“那第二个秘密呢!”
佟香玉叹了口气:“第二个秘密就是长生不老药,可是上面依然没有记载长生不老药放在哪里。”
这有点吊人胃口了,我心说,祖先啊祖先,你怎么不直接说啊,还这么故弄悬殊,但仔细一想,在当时的环境下,有些事情不可明目张胆地来。我问:“那第三个秘密呢?”
佟香玉说:“第三个秘密,那就是关于金家的诅咒,有一条破解这个诅咒的方法。不过所有的这一切,都只写到了这里,没有了下文。”
二叔看了老祖宗一眼,心里嘀咕道:“我的老祖宗唉,你做事怎么这么虎头蛇尾,这么重要的信息,你竟然只写了一半,太不敬业了。”
金家的诅咒?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我们家族一直都很平安,从来没有人跟我们提起过,这是为什么?红姑娘说,她们家族也是被下了诅咒,可是她知道诅咒是什么?如果说我们也被下了诅咒,怎么会一片空白?难道说,我们也不能生育?可是我身体很好,我也是被我爸爸生下来的啊。要说这眼前的佟香玉和我成亲,我立马就能跟她造出一个小人来。
我们家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啊?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或者说,我想起了一个罐子,对了,一年前的那个多事之秋,我全想起来了,如果把这事情与诅咒联系起来,我觉得就蹊跷了。
那是1926年夏天,长沙西边的一个小山村,连续三个月滴雨未落,持续的烈日炎炎烤得这片大地毫无生气。河床大部分都干涸了,只有很深的缝隙里面还残存有一点积水。一天中午,我提着水桶去打水,看见一个人蹲在一块枯草坪上,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像个雕像一般。天气这么热,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背衫,把整个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背衫后面裂开一条口子,露出一个蝴蝶纹身来。
我拍一下他的肩膀,他身体猛一颤抖,扭过头来看着我。这个姿势看着非常怪异,正常人的脑袋向后扭过来时,身体会不自觉地朝扭动的方向旋转一小段距离,他可倒好,身躯一动不动,只有脑袋在动,像个坏掉了的木偶。
他那张脸如同枯树皮,两行浑浊的液体从眼角处流下来,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整张面孔看上去像是在风雨中浸泡了很久发了霉的烂木头。
我看不清楚他是什么表情,是惊愕还是害怕?是欢喜还是忧伤?我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他眼角布满皱纹,就像泥人被使劲捏了一下,无法复原,一直挤在那里。我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咧了咧嘴,猛然站起来,佝偻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面容像个老人,满目仓夷,极尽沧桑,可是他的身体又像个年轻人。我低头一看,枯草皮上有一个小坑,里面有一只铁盒子,没有锁头,没有扣合的地方,也没有看到任何缝隙,拿在手里一掂量,重量比实心的铁块轻多了,上面刻着一些花纹,都是些虫鱼鸟兽,雕刻精美,美轮美奂。
这个村子叫马尾村,村子里有四五十户人家,屋舍都是用木头搭建而成,大门朝南,阳光充足。马尾村周边环绕着的是骆驼山,远远看去,这些山峰犹如驼峰,连绵不绝,骆驼山因此得名。
我从小就和二叔二婶生活在一起,爷爷金算盘独自一人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木屋内,小木屋在骆驼山脚下,离我们有点距离,门是朝北开着的。
除夕之夜,我们请爷爷过来吃年夜饭,大家围坐在桌子边上,有说有笑,只有爷爷一个人吃着碗里的菜,沉默不言,时不时喉咙发出几声闷哼,像是在发泄某种情绪,但一看他的脸,像个雕塑一样,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