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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夜色逐渐浓重,欧晨望着外边,路边行人脚步匆匆,却让她有了一点可以喘息的机会。书房内的气压很低,舒心刚才的一顿质问让欧晨有些心惊,也有些紧张,在她做出不及格的决定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一刻。只是真的来临,她仍然有些不能适应。
“你打算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我想听你的真实地原因。”舒心再次开口,显然她已经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声音却少了刚才的起伏与愠怒,取而代之的是冷冷淡淡,轻轻浅浅的平静无波。
“不及格,就需要重修,重修,我就可以再陪你一学期。”欧晨依旧望着窗外,背对着舒心,她不是不敢说真话,也不是在捏造什么谎言。这的确是她的初衷,也是她真正的动机。只是现在,她有点,有点不好意思。
“再陪我一学期?”舒心刚刚平静下来的声调再次扬起,她下意识地紧了紧下垂的手,理智告诉她应该克制,再如何不高兴,也要冷静。况且,欧晨一定有她真正的理由。
且再等等吧,听听她还有什么要解释的,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容易生气了。舒心深呼吸,让自己看上去波澜不惊,眼里带着一丝期待,等着欧晨继续解释。可是她等了许久,欧晨却不再多说一个字。留给她的,还是那个背影。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舒心自问自己已经足够克制冷静,却还是无法在看着欧晨这个态度后毫无反应,上前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些。
“也没什么要说的,我这么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欧晨终于转过了身,即便隔着小小的距离,她依旧能真切地感受到舒心身上散发出的体温。
“欧晨,你不能成熟些吗?对自己负责任,就那么困难吗?”舒心眼里换上的,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失望。欧晨站在她的对面,自然没有错过。
“我以为,你会有更多的理由,至少,是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舒心接着说下去,却不愿再看欧晨。她撇开眼神,望着欧晨身后的窗户,夜色深了,窗户只是倒映出她们两个人的身影。
“这个理由不足够吗?我觉得做任何一件事,只要有一个足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就够了,何必去找那么多其他的东西呢?”欧晨有些委屈,虽然知道舒心会生气,可是没想到舒心非但不是生气,而是这样深沉的说教。
难道,两个人热恋,不该争取多一些时间相处吗?何况这门课,并不是她主修的课程,就算重修了,也不过是几百块钱的重修费用,何必那么大惊小怪呢?她不过是想再珍惜一下在课程上听她讲课的时光,不过是想再次确认,她们在彼此心中的位置。
难道,她做错了吗?才让舒心那么不高兴,丝毫看不出一点感动,还有那种想要拉开彼此距离的冷峻感。这让欧晨感到慌乱,她本能拉住舒心想要离开的手臂,很多话堆积在嘴边,又好像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顺序,只能看着她,维持着沉默。
“好了,太晚了,我有点累,早点休息吧。这件事,以后再说。”舒心叹了口气,轻轻推开欧晨的手,留下一句淡淡的话。
欧晨没有再做任何挽留,房间内的气氛已经变得很怪,她们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却又不想去说服对方,也不想改变自己,固执地守着自己的想法,只是觉得失望,失望对方的不理解。偶尔,还有那么一点累,维持得好累。
欧晨敏感地不愿意继续去想,最近接连发生了好多事,让她觉得有点无措。这不是她人生里发生的最大的变故,多年前,家里发生的事,远比现在的惨烈和突兀,但是她没有迷失,她只是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从此随波逐流。似乎潮起潮落,都已经与她无关,只要她做一个别人所期待的欧晨,就好。
而今,她却因为内心所想,果断去做了一件事,不论结果,不管是否值得,只是因为心里想去做,而去做了。现在,她能为自己负责了。
不可否认,ye的出现,让她心里变得很乱,说一点没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之前舒心和ye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她一点不清楚,光是能够让舒心满身伤痛从欧洲黯然回国,就足以让她小小吃醋。
理智上,欧晨知道自己这样比较,是对任何人都不公平的假设。更明白,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陷入另一种谜团,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去猜,去假设。她吃醋ye对于舒心的了解,吃醋舒心对于ye的余情未了,吃醋自己总是比不上ye。她曾经包裹得很好的自尊心,在这一刻,毫无章法地跳了出来,也许,她们彼此间都该冷静一下。
舒心没想到欧晨会任性到这程度,关于欧晨的家世,她了解得不深,她并不打算通过其他途径去了解,她希望能在彼此相处的过程中慢慢去了解。她等着欧晨亲自告诉她,虽然欧晨的经历看似很简单,但是因为她是欧叶妮的外甥,一切又变得不那么简单。那个家庭,注定了不会是个简单而平庸的背景。
只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欧晨说些什么,说她做得完全不对,其实也不对,她也曾经年轻过,曾经为爱疯狂的时候,做出过比这过分一百倍的事情。所以她能理解欧晨这么做的目的。可是她又恼怒,怒欧晨不知轻重,就这么轻易辜负别人的期望,就这么弄花自己的成绩单,一科不重要,可是如果她今后总是这样的态度对待其他学科,那么舒心不敢想象,将来毕业时,欧晨将捧着一张什么样的成绩单。到那时,她又有什么资本去选择更多的机会呢?
她毕竟比欧晨年长了几岁,阅历也比她丰富,她能理解她的举动,却不能纵容她的行为。年轻时犯过的错,将来终有一日,会在某一刻,会带来浓浓的懊悔。她不愿自己成为欧晨将来后悔的源头,她不愿她们的感情,给欧晨带来的,是负面结果。她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控制得不好,所以她需要一点时间和一点空间,去重新梳理,她必须认真地跟欧晨谈谈,让她明白现在的每一步,都关乎着未来,不能如此儿戏。
带着这样的凝重,舒心一整夜都未曾睡踏实过。梦里出现很多片段,全是她跟欧晨争吵的画面,却丝毫不陌生,一阵阵心悸让舒心惊醒,打开台灯一看,才半夜三点。也再也没有了睡意。
舒心揉了揉双眼,倚靠在床头,暗淡的灯光只照亮了床沿,房间剩余部分,仍旧是黑暗。暖暖的光线,没有带来丝毫的温度,刚才梦里的画面,清晰得舒心想要忘记,都觉得不可能。
是的,她们吵得很激烈,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烙印在舒心的心里,让她觉得很疼,很难受。可是她和欧晨,从没有这样爆发过争吵啊,为什么画面那样真实?还是她潜意识里,总觉得她们会有一天会吵翻了天?舒心自嘲的笑了笑,她闭起双眼,不管再怎么样努力,那些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场景,不可能从她生命里抹去,就像曾经住在心底的人,也不可能完全忘记。
刚才那些,虚幻又真实的场景,全部都发生过,只不过是发生在她和ye之间。尤其是分手前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这样的场景,以至于数量多到舒心几乎已经幻觉生活出现了复制性循环。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才会痛下决心,再难割舍,也要结束这样一段不再健康的关系。让她丝毫看不到未来,也不会再有快乐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不愿意再让彼此都觉得痛苦。那么,只有结束,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去疗伤,直到她渐渐忘记了那些曾经,直到她鬼使神差地松口让欧晨一步步接近,她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让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可是当欧晨为她做的那些,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是个女人,有个人这样关怀着自己,而她们之间,也的确有不少的共同话题,这不是每一段关系开始的共性吗?舒心不免替欧晨叫冤了,自己在梦里竟然把ye产生的坏情绪强加在欧晨身上,明明她们之间都是好好地,就算有分歧,有误会,也会冷静地彼此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把过去那些让生活变得糟糕的东西,再横亘在俩人之间呢?
似乎是想明白了些什么,舒心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虽然是素颜,却依旧美得让人心动,可惜睡在门外的欧晨毫无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