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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悄悄的,两个小人谁都没有打破这样宁谧的氛围,仿佛各自想着自己的小小心事。
窗台上的水渍已干了一圈,周密不再盯着看,缓缓的走到床尾在周正脚边的被子上三两步爬了过去,躺在自己的位置。这一晚周密已经出现好几个破格的行为,周正的神思刚从浪漫的月亮里出来,看到他这样躺过去,嘀咕地问,“干嘛不从你自己那边上。”
周密拉起被子想了一会儿才说,“你那边比较软。”
周正努了努嘴儿,心思不在这,没辩解。
过了片刻,她歪头看着周密问,“什么是死呀,你知道吗?”
周密的手指抓着被子边盖到鼻子上,低声说,“就是死了。”
这智商!周正撇嘴,“笨蛋,我奶奶家以前养过一只小狗,就死了!死了就是不动了!以后见不到了,再也没有了!”
隐隐听到周密在被子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跟了一句,“我爸爸就这样。”
周正消化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知道死亡的。
潜在的同情之心刚要冒出骨朵儿,转念一想,不对啊!周密来的第一天明明在很多人面前眼泪汪汪要找爸爸的,周清煜还哄他说爸爸去了很远地方执行任务呢!那个时候自己还暗笑小孩子好骗,哪里想得到这个心机沉沉的小家伙居然早就知道死亡的意义?!
这么做……还不就是博取大人的宠爱和同情!普天超被他爸打的没辙,姑姑、奶奶乱叫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战术哪!妈妈总说自己没心眼儿!什么叫心眼儿呢!这就是吗?怪不得妈妈喜欢周密!
周正又愤怒了。
其实,又怎么能怨周密呢,那么悲痛的事情,他只是个六岁来的孩子,即使他明白,又怎样呢?情之所至罢了。
看着周正“呼”的就躺下了,被子支楞着,她就乒乒乓乓的拍打,像是故意弄出声响表现她的不忿,周密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惹了乱子。他在枕头底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什么,侧过身对着她的背影说,“给你。”
周正皱着眉转过来,瞧见他手里竟然攥着一小撮头发,“我要这干什么!”
周密左胳膊杵在床上撑着身体,继续端着右手说,“打架拽掉你头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妈妈说弄坏东西就要赔,我拔了两根头发,太疼了,然后用剪子剪的……”
周正本就在气头上,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薅下来的多疼啊!用剪子剪能一样吗?她“啪”的一下拍掉他手里的头发,快速的躺下,转过身去不理他。
周密皱皱眉,反正这些日子也习惯了周正的无理暴躁,看在她满头绷带还有被剃光了半边头发的面子上,不予回击了。
一根根的把散落的头发从两人的被子上捡起到手心才重新躺回去,睡着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去医院复查两次,周正的外伤终于好了。
只是这内伤——怕是要伤神一阵子了。
自打拆了绷带,周正才瞧见自己侧面脑袋瓜儿上被剃的一干二净,半长的头发中间露着碗口大的一片绒绒短茬,根本遮挡不住,就像穿着裤子却露屁股一样的难堪。周正寒心的哭了,“妈,妈,以后我的头发再也不一样长了!”妈妈见此,干脆把她脑袋上其它部分的头发都剃掉了。心想,“这样就一般长了。”
哀莫大于心死,周正的大脑门看上去终于和后脑勺成为一体,索性连白敏熹提供的帽子都不要,顶着锃光瓦亮的脑瓜皮上学去了。
尤喜儿每天摸两次,直高兴的说周正的脑袋让她想起老家水缸里的瓢。
正午周正在太阳底下,普天超赶忙挡着眼说,“哎呦!周正,你可别站那!脑袋反光!忒刺眼!”
周密从来不敢在周正面前提起“头”“发”二字,人命关天。
两个月后,瓢样脑袋的周正终于长出了寸多的头发,可算是覆盖了头皮,而这时的天气也已经进入了炎夏。
不光周正收获了久违的头发,收获最惊喜的是周清煜夫妻俩。
周密罢幼儿园,他的安置问题就一直是讨论的焦点,教育局单位管的严,白敏熹的工作也琐碎,在没有得到解决办法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周清煜带着孩子去上班。呆了一两个月,周密对武装部的办公楼还有大院都熟悉的很。如果周清煜忙的时候无法照应的时候,就临时拜托女职员看他一会儿。
整个单位里,只有财会室才是女性较多的地方,从知道周密这孩子后,甭管年老、年少,只有更喜欢没有不喜欢的,虽然领导带孩子上班违规,但一是事出有因、酌情谅解,二是周密的安静是出了名儿的,因此没一人抱怨过。
起初,他总是远远的看着财会室的小孙在纸上写写画画,后来离得近些就开始瞪着眼睛琢磨那些曲曲拐拐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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