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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一些学生在疯闹,帽子满天飞,剩下的皆揪着自己的帽檐。风大了,让一切轻飘的东西剧烈狂舞,那是火的驱动。女孩们上土包,小翠拉小芝坐,小芝挪一点,站边上,小翠靠近,小芝窜一点。小翠生气,她组织一个游戏,打口袋,人被小芝拉走。
天都变得黄浊了,不见阳光,狂风漫卷,尘沙飞扬。同学们缩着脖子靠路边往回走。前边的人喊:“到大沟了。”小林闻声蹭着步去看,沟深不见底,沙尘吹来吹去充斥下沉。小家也来了,小家换个地方让风吹到小林,小林骂,站到小家的南面,掏出他的使劲去尿,小家没尿完就收了跑。小林说:“怕死鬼。”曲文说:“你不怕死呀?”老人说,不怕死的种类早绝迹了。小林转回,对着大沟摇着尿,立本说:“你别被刮沟里去。”小盈搂小林的腰,吓得小林往回缩,小盈说:“做两个大翅膀子呀。”小林说:“等我砍俩大鸟的。”小家回来了,喊:“糊一个大大的八卦,背着。”
他们走到路中间,开始说笑起来。小全说:“小心看着点车。”小林说:“哪有车呀,这天儿谁还出来。”小家说:“人家汽车有玻璃,那就是大风镜,啥也不怕,坐驾驶楼儿,比坐家里还舒服。”立本笑说汽车是移动的房子呀。晓宇说小家:“舒服屁呀,家里炕能躺着,它能躺啊?”小盈说晓宇:“你是坐不着吧?厂里还有轿车呢,给大领导坐的。”小全说:“少说点话,土都进嘴里了。”
不仅有灰尘,土粒子也刮起,落了头上。风沙在地上流动,大地又成了混沌的了,环宇内的灵魂仿佛全随着这个天气从天而降,周游天下。
远看大路旁的树木像荒草飞蓬,只是走不了的。
风在房子上过,在路上刮。
风把沙土顺着大路沿着上坡吹着走,还有从路边吹折的荒草成棵地滚——那是去年的,长了一个夏天。土软的地方松动了就跟着风走,坚硬的地方光光的,打扫净了。浮土找到沟,补了不平。
小芝用围巾包住了头,昏天黑地,踉踉跄跄跟上来。晓宇问:“咋才走哇?小翠呢?”小芝扒开围巾露出嘴,说:“在学校呢,跟男生贱了吧呲的。”
小涛的头发刮得像乱麻,问小芝:“她是啥族哇?是什么……”小芝看他,说:“你留这么长头发干什么?咋不剪头呢?——她爸她妈不一样,她妈是少数民族,是满族……”小涛扑撸头发,说:“我说她总落后呢……”小芝盯着他问:“你问她干啥?”小涛晃脑袋说:“不干啥……”杨英年问过他,他不知道。
有人从身边过,有车子超过。
逆风骑车的人,虽然是下坡也弓身用力踏着车,头前探,前胸俯伏在车把,如同要跳起的蚂蚱,撅起后腚。骑车人,脸抬一下又朝下。
顺风骑车的来了,上坡也弓腰,怕被刮倒喽;眼睛收着看,嘴里嚷着,唯恐冲撞行人的腿。离弯路老远就下车,“见好就收”,因为拐弯摔怕了。
小光和小六顶风去南边,南边有一块空地,那是小五他们常去的地方,那里放着一些石片砖头瓦块。好的好用的“头”,都藏起来,小六知道在哪,到那找出来玩。风太大了!就是因为风大,小五他们才不来呢。俩人要想尽情玩,就得找人家不能来的时间,不让人看见。让他们发现了就麻烦了。像小蟑螂出没一样,寻找好地方,沿着没有危险的路线活动,带着伙伴,在静默暗淡的时候玩。
他俩随便挑选,换着“头”玩。这边地势好,但撇不准,风沙迷眼;那边顺风,立起袄领,使劲扔,——不用轮流等,真过足了瘾。玩完了,收拾“战场”,头原位藏好,盖的东西不能变了。往回跑,跑跑停停。顶风的一段转过身,倒着走,俩人挎着胳膊,喊着口令,一二一,转身看路,风沙让他们闭上眼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