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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成跟我来,领进去,又说:'你打了,我救得你。'”案情似乎比较清楚了,太监庞保、刘成是主使之人。然而,太监何以要杀太子朱常洛?幕后定然还有更深的主使者。庞保、刘成二人,都是郑贵妃翊坤宫的有权太监。明眼人一看都明白此事的究竟。这时候,大臣们所上的奏疏纷纷,其中多涉及外戚。当然,大臣们都没有直接指向郑国泰,然而郑国泰竟然按捺不住,在五月二十一日写了一个揭帖,表明自己的清白。这一举动,让给事中何士晋抓住了辫子。何士晋说:”陆大受疏内虽有身犯奸畹凶锋之语,……并未直指国泰主谋。此时张差之口供未具,刑曹之勘疏未成,国泰岂不能从容少待,辄尔具揭张惶,人遂不能无疑。”郑国泰的一个愚蠢行为,直接将自己卷入此事,实是不打自招。郑贵妃的嫌疑从而更为明显了。
事情牵涉到郑贵妃,神宗遂不愿事态进一步扩大。郑贵妃则日夜向神宗哭泣。神宗深知此事牵涉到太子,非太子朱常洛不能解。于是,神宗命郑贵妃去见太子朱常洛。贵妃见太子后,”辨甚力”,极力为自己开脱,并向太子下拜。太子亦拜,且拜且泣,坐在旁边的神宗据说也”掩泣”,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们想,太子之泣,或是由于得不到父爱的关心而且身处危险的境地,感怀身世,不得不哭;而神宗之泣,或者是动了舔犊之情,毕竟朱常洛是自己的儿子。这件事,最后由皇帝带着皇太子、皇孙、皇孙女一起面见大臣们而了结。
五月二十八日,皇帝在慈宁宫慈圣太后灵前召见诸大臣。神宗穿白袍白冠,西向而坐;朱常洛穿青袍,侍立于神宗右侧;皇孙、皇孙女四人一字排列于左边阶下。神宗拉着皇太子的手说:”你每(们)都看见否?如此儿子,谓我不加爱护,譬如尔等有子如此长成,能不爱惜乎?” 说着让太监们将皇孙、皇孙女引上石级,让大臣们仔细瞧瞧,且说:”朕诸孙都已长成,还有什么说的!”回头对朱常洛说:”你有什么话,跟大臣们都说出来,别顾忌。”朱常洛道:”似此(张差)疯颠之人,决了便罢,不必株连。”又说:”我父子何等亲爱!外廷有许多议论,尔辈为无君之臣,使我为不孝之子。”这样,皇帝与受害人朱常洛,都为梃击一案定了调子,也就是将张差以疯颠处理,不必株连太多。
诸臣追查此案,原是为太子的安危考虑,既然太子这样说,事情也就这样定了下来。第二天,即五月二十九日,张差被凌迟处死。接着,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会审庞保、刘成。此时张差已死,死无对证,庞、刘二人遂抵死不愿承认。审讯时,皇太子朱常洛再下谕旨:”庞保、刘成身系内官,虽欲加害本宫,于保、成何益?料保、成素必凌虐于(张)差,今差放肆行报复之谋,诬保、成以主使之条。”竟为庞保、刘成二人开脱。六月一日,神宗密令太监将庞保、刘成处死,梃击一案的最后线索被掐断,也就再无从查起。
梃击一案,今天看来,必然与郑贵妃脱不了干系。郑贵妃想要加害朱常洛,便通过太监庞保、刘成寻找张差这一类鲁莽、弱智、状似疯颠之人行事,目的就是想在事情败露之后可以借张差疯颠之事掩蔽主谋之人。谋杀皇太子这样的罪行,稍有理智的人恐怕就不敢做,也就是张差这样的半疯颠的人敢做。因此,张差的疯颠,看来不假;而郑贵妃想借张差梃击皇太子朱常洛,恐怕也确有其事。要不然,郑贵妃为什么要向朱常洛下拜?神宗为什么要秘密处死刘成、庞保?当然,这件事情的最后解决,确是因为皇太子朱常洛温驯的性格决定了他不愿意扩大事态。于是,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此后的郑贵妃,似乎收敛了许多,倒一味地讨好朱常洛起来。
郑贵妃讨好朱常洛的手段,主要是向朱常洛进献美女。朱常洛自从做了太子之后,由于离开了母亲的约束,加上父亲朱翊钧对自己的冷淡,生活失意,精神苦闷。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纵情于酒色。万历四十一年(1613)皇太子妃郭氏去世以后,朱常洛就没有再立妃子。这可能是因为册封皇太子妃需要得到皇帝的批准,而神宗对于朱常洛基本上是不闻不问的。因此,在慈庆宫中,虽然有很多的女人,但却没有皇太子妃。也许,没有皇太子妃,对于朱常洛来说更是自由。万历四十八年(1620)七月二十一日,神宗病逝。八月初一,朱常洛即皇帝位,宣布次年改元泰昌。
应当说,朱常洛初即位的时候,是想做一个有为之君的。当初神宗大行敛财,宫中留有大量的银两。朱常洛在七月二十二日至八月一日之间,连续两次发内帑共计 160万两,用来赏赐在辽东及北方的前线防军。同时,朱常洛命令撤回万历末年引起官怨民愤的矿监和税监,召回在万历一朝因为上疏言事而遭处罚的大臣,补用空缺的官职。像邹元标、王德完等一些正直敢言的大臣,先后下诏召回。这一切,都预示着新的政治面貌即将出现。然而,宫中的郑贵妃似乎仍是朱常洛无法摆脱的阴影。他非但没有胆量去追查当年郑贵妃对自己的迫害,反而处处以先皇为借口,优待郑贵妃。
神宗弥留之时,曾遗言于朱常洛,要朱常洛封郑贵妃为皇后。神宗离世的次日,朱常洛传谕内阁:”父皇遗言:'尔母皇贵妃郑氏,侍朕有年,勤劳茂著,进封皇后。'卿可传示礼部,查例来行。”此时,神宗原来的王皇后以及朱常洛的生母王氏都已经去世,郑贵妃一旦变成皇后,在接下来的泰昌朝中,她就可能变成皇太后。礼部右侍郎孙如游上疏给朱常洛说:”臣详考历朝典故,并无此例。”既然朱常洛另有生母,郑贵妃怎么能封为皇后呢?朱常洛对此感到十分为难,于是将奏疏留中不发。后来,在八月二十日,朱常洛收回了封郑贵妃为皇太后的成命。
郑贵妃担心朱常洛会因前嫌而报复自己,采取了两方面的措施:一是勾结朱常洛所宠幸的李选侍,请求朱常洛立李选侍为皇后,李选侍则投桃报李,请朱常洛封郑贵妃为皇太后;一是向朱常洛进献美女,以取悦于朱常洛。朱常洛对于郑贵妃送来的美女,照单全收。据《明史》的说法,郑贵妃送来的美女数目是8名;《明史纪事本末》说是4名。但无论如何,喜爱美色的朱常洛面对美女,自然是夜夜纵乐。本来就因为生活压抑而虚弱的身体,骤然要承担如此多的政事,又贪恋美色,”退朝内宴,以女乐承应”,”一生二旦,俱御幸焉”,由是基本上累垮了。到八月初十日,身体就不行了,召医官陈玺诊视。八月十二日,一心想做一个好皇帝的朱常洛拖着病体接见大臣。大臣们见到皇帝形容憔悴,”圣容顿减”。十四日,便发生了崔文升进药事件。
崔文升本是郑贵妃宫中的亲信太监。朱常洛即位以后,升崔文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掌御药房。朱常洛患病后,郑贵妃指使崔文升以掌御药房太监的身份向皇帝进”通利药”,即大黄。大黄的药性是攻积导滞,泻火解毒,相当于泻药。所以,接下来的一昼夜,朱常洛连泻三四十次,身体极度虚弱,处于衰竭状态。后来,廷臣们对于崔文升进药的资格和所进药物是否符合医学原理两点,对崔文升进行猛烈的抨击。给事中杨涟说:”贼臣崔文升不知医……妄为尝试;如其知医,则医家有余者泄之,不足者补之。
皇上哀毁之余,一日万几,于法正宜清补,文升反投相伐之剂。”杨涟认为,朱常洛本来身体就虚弱,应当进补,而崔文升反而进以泻药,其心叵测。当时,朱常洛的生母王氏外家、原皇太子妃郭氏外家两家外戚都认为其中必有阴谋,遍谒朝中大臣,哭诉宫禁凶危之状:”崔文升药,故也,非误也!” 八月二十二日,朱常洛召见首辅方从哲等大臣,六品的给事中杨涟也在召见之列。朱常洛看了杨涟很久,说:”国家事重,卿等尽心。朕自加意调理。”之后,朱常洛下令,将崔文升逐出皇宫。八月二十九日,鸿胪寺丞李可灼说有仙丹要呈献给皇上。太监们不敢做主,将事情禀告内阁大臣方从哲。方从哲说:”彼称仙丹,便不敢信。”接着,内阁大臣们进乾清宫探视朱常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