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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翠翠的脸慢慢生动起来,这可是在大街上,杨冲锋知道她的脸爱预示着什么。“李姐,不是这样……李姐买了什么菜?”杨冲锋把话题转移开,李翠翠的脸像卷闸门一样一下子拉关上了,回复到原先的冰冷,看杨冲锋的眼也冷了起来。
“怎么,
到家里去混饭吃?欢迎啊,杨科长。”李翠翠说。
“李姐,今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我得到厂里去。李姐你说是不是?”
“杨科长是领导,与我们小百信没关系。”李翠翠说着要走开。
“李姐,你说哪天到‘江边酒楼’再去吃饭?”杨冲锋见李翠翠转身了,心里像被刺一下,忍不住说了出来。“啊……你……”李翠翠回头看着杨冲锋,眼里闪着光,见杨冲锋坦然相对不是骗她,说“想哪天?姐一定会让你吃好。”说着眼角的笑意盎然,“要不明天?”
“也不知道明天厂里有没有事。”杨冲锋说,见李翠翠急迫心里又打起鼓来。“明天我会到厂里去看看的。”李翠翠说着就走了,脚步有些轻盈。
没有去厂里,和李翠翠说话耽搁了一会,要是走到烟厂都到下班时间了,现在没有上班下班,可去了肯定也不会有人。杨冲锋便折回家,安贞阿姨上午给他电话,让他别去参与厂里的事,对安装的关心是很有些感动的。
进了大门,就听到客厅里有说话声,人像是不少。跨进屋门,见客厅里面做着几个人,是烟厂的一些领导。廖副厂长、厂部的人、人事科的人等,付副书记和孙定才老主席没有见,他们可能还在和县里一起处理烟厂今天上街的善后工作。
张应戒,张应戒回家了。杨冲锋一下子见到他,将近三个月没有见张应戒了,此时见他面色沉稳,人几个人说什么都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这些到来的人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张应戒没有收到任何处分就回来了,势必会重掌柳芸烟厂。这时,想领导汇报工作和思想是很有必要的,几个月不见得表表忠心。领导离开这段时间都没有到领导家里,关心领导的家。
杨冲锋见张应戒回来了,心里也有些激动,只是厂里领导们都在,这时不能和领导们争那点时间和机会。走进客厅后见安贞、张馨和陈玲琳都坐在另一边的家用客厅里,对坐着听厂里领导汇报的张应戒点了点头,很尊敬地用表情问候。张应戒微不可察地回应了。
走到沙发边,张馨挪了挪身子,让杨冲锋坐到她身旁。安贞和陈玲琳分坐在单人沙发上,只有张馨占着长沙发。靠近安装一方坐,杨冲锋说“阿姨,叔叔说什么时候回到家的?”“上午。”张馨说。安贞就说了些张应戒回来的情况,随后又问到烟厂职工冲击县政府的事,杨冲锋也简单地说了。期间,陈玲琳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偶尔抬头见她眼有些红,见杨冲锋看她,急忙把视线转开。那夜的情形陈玲琳可能还清晰的记着,怕在这里流露出什么来让安贞捕捉到吧。
那几个厂里领导说了一阵话,把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了,也就起身告辞离去。到领导家里,除非领导找你谈事,要不千万别死赖着不走,这样会让领导更加反感。领导喜欢的是能看眼色,懂时机和领导心里的人,最烦厌的当然就是不开眼不知趣的人了。比如领导在打牌,有件事上领导先就鼎好到时间要做的,可领导正在兴头上忘记了,你可千万别要去提醒,让领导没趣。就算是误事了,领导问起来你要说自己看着牌把正事给忘记了,要请领导批评。下次领导要什么事时,在领导身边的人一定是你。
张应戒走出正屋门口,就不再走,出去的领导们再三地要张应戒留步。张应戒能送出门口对他们说来已经是很亲近的表示了,以前他只是嗯一声而已。那些人心里就想着这次来看领导,时间上占了优先,让老领导在心目中也相应看重了几分。张应戒脸上没有什么波澜,总是一副包容一切看透一切断样子,让来人自己去想,自己去揣摩。
杨冲锋见处理领导走后,就站起来,想张应戒走去。张应戒送走那些昔日的手下,转身进屋,见杨冲锋过来了。“叔叔……”杨冲锋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来说话,很多话题都是有忌讳的,没的触了张应戒的痛处。
“冲锋,今天忙了一天吧?厂里的事我听他们说了。今天是不是饿了一天?中午我和张馨等你没有见你回来。”张应戒说着慢慢走,走到杨冲锋身边拍了拍他,要他一起走到家用小客厅去坐。
“中午正忙着,就在外面吃了点。”
“冲锋,回来后听张馨和你阿姨把这些日子的事都说了,你好样的,没让我看错。”张应戒说,安贞和张馨都听到这句话。
“叔叔,我哪做什么了。”
“不说这些,冲锋,你对厂里有什么看法,说出来听听。”张应戒说。
“叔叔,我也什么看法,这段时间都很少到厂里去。”
安贞见张应戒和杨冲锋两人说烟厂的事,便起身到厨房做饭,陈玲琳见了也站起来走去帮忙。张馨看着电视,张应戒要她把声音调小一些,她嘟着嘴调了。杨冲锋不敢把自己对烟厂的真实看法说出来,毕竟张应戒在烟厂花费的精神不少,收益当然更多。
“冲锋,组织上对我的工作可能要调整了,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先说说,到时才好考虑。”
“叔叔要调走?到县里还是到市里?”杨冲锋心里一惊,厂里没有了张应戒自己这个被他提拔起来的副科长会有什么样的处境?自己就这样沉下来?看来张应戒这次虽说没有什么处置,但他调走也是上面的一种态度。
“还没有最后确定,估计是到市里税务部门去。冲锋,这个事物只跟你一个人说。”
“叔叔,我知道。”
“吃饭,我对你的了解很全面了,你有没有考虑今后怎么发展?烟厂正在和省烟厂谈合并的事,也不是就没有机会了。我走后,谁来主抓一次的工作,都还在讨论中。上面倾向让书记来过渡,你要是想观望一阵也不急于决定。要不等我在市里稳定了,再跟我到市里去?”
“我听叔叔的。”杨冲锋说,张应戒把该说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那也是看到他受到打击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始终没有弃他而去,而是在家里一直照顾着他的家人。想当初自己也以为张应戒就这样完蛋了,说不定哪天就判了死刑,倒没有想他会安然无事地离开柳芸烟厂,到市里去任职。这时候,自己也就不需要再提什么要求了。
两人一直说着话,张应戒却始终没有涉及到他这三个月的情况。不知道安贞阿姨是不是了解?杨冲锋看着张应戒那肥而厚的脸,却不敢停留,张应戒的眼神还是那样锐利。怕他看出自己的想法,对自己今后不利。
安贞和陈玲琳做好饭后,叫客厅里的三个人去吃饭。走进厨房,安贞说“冲锋,到楼上去取酒来,陪你叔叔喝两杯。”张馨就说要饮料,先来到烟厂那些领导倒是拿来几瓶饮料来。“叔叔,想喝那种酒?”杨冲锋说,楼上房间里的好酒不少,品种也多。
“五粮液吧。”张应戒说,看来安贞一眼。张应戒对他存放酒的房间,是不准人进去的,以前张强就从没有到过,而这时杨冲锋能自由出入,那是安贞冲着。安贞知道张应戒的脾气,与他对视一眼觉得自己没有错。
先给张应戒斟满了杯子,再给安贞斟酒,陈玲琳先就用手捂住杯子红着脸不说话。在张应戒面前,陈玲琳更是拘束,杨冲锋也就不劝,怕陈玲琳在说话中更露出什么来让安贞察觉。帮张馨倒了饮料,就将瓶子递给陈玲琳,让她自己倒,杨冲锋才把自己的杯子斟满酒。端上后,杨冲锋说“叔叔,第一杯是要感谢您和阿姨,您对我像自己的子侄一样。谢谢你们了。”
“冲锋,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是。”安贞说,张应戒那厚实的脸上也出现笑容来。杨冲锋用杯子在张应戒和安贞杯子下沿碰了碰,就先喝了。张应戒也喝了,安贞却只是轻轻一粘。给张应戒倒第二杯酒,杨冲锋举起杯说,“叔叔,第二杯要祝贺您到市里更广阔的舞台上发展事业。”两人碰了杯把酒喝了。
吃过饭,几个人都坐在小客厅里说话,张应戒才回家而且是上面没有给他什么结论回来的,也没有心思到外面去,要保持低调。先已经和杨冲锋说了工作上的事和以后的打算,两人反而没有多少话要说。安贞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问道,“老张,你到市里去后,冲锋你打算怎么安排?他都三个月没有领工资了,再呆到厂里有什么前途?”
“厂里有和省烟厂合并的意向,冲锋这时要出来,到行政上去还不是一样没有助力?等过了一年,让他到税务里去,这样更稳当。何况,与省里烟厂合并后,岗位调整时,看有没有机会升半步,要是到行政里想升半步就难多了。”张应戒说,安贞见他说得在理,说“冲锋,那就先安心等一两年,不要急。”
“谢谢阿姨,工作上午完全听叔叔的。”
正说着话,大门铜环叩响了。杨冲锋走去开门,见门外是县委书记吴德慵和秘书,忙把门打开,说“书记,快请。厂长在家里呢。”转身朝屋里喊,“叔叔、阿姨,县委吴书记来了。”关了门,杨冲锋跟在秘书后面,张应戒和已经迎到门口来了。
“老领导,嫂子你们迎到门口来了,我可不敢当。”几个人很客气的说着客套话,往大客厅里坐。吴德慵不听的问着张应戒身体怎么样,精神怎么样等等,显得很关心。安贞说着这段时间吴德慵书记对她们很关照,经常来家里看望她们。吴德慵就说应该的应该的。杨冲锋听在耳里就暗笑,吴德慵也就到家里一趟,那次肯定是得到什么信息了,知道张应戒快回柳泽县了才来看望问候一次,现在安贞说成经常,他都认下了。
杨冲锋不好听他们说话,走到小客厅和张馨陈玲琳坐,也不好就此离开走人。陈玲琳低着头,一脸的心思,肯定是见张应戒回来了而张强却不能回来,心里闹着,这时也不能出言安慰她。
大客厅那边说话总是围绕吴德慵对老领导的敬意和问候,说了一会,把意思表达到位了。随后说到张应戒的调动,吴德慵对此深表惋惜,又有祝贺的意思。张应戒打着哈哈,对这事不想多说。吴德慵却说起柳芸烟厂的事,说到省城烟厂的合并,在谈判时的一些障碍,也说到目前烟厂职工的心态和如何处置这种状况。吴德慵一副求教的姿态,而张应戒也没有给他支什么招,两人说着却像很融洽,而吴德慵像是受益匪浅一般。杨冲锋断断续续听到他们的话,心里对领导者直接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说了一会,张应戒突然叫杨冲锋,“冲锋,过来,见见书记。”杨冲锋走过去,张应戒就慎重的进行介绍,“德慵书记,这是烟厂销售科副科长杨冲锋,从部队回来的一个小伙子,工作很有冲劲。”
“书记,您好。”杨冲锋说。
“老领导,杨科长我见过,也有所了解。年轻人今后在工作上要多挑一点担子,冲锋科长,有没有勇气?”吴德慵说,看着杨冲锋,表情像很热情。
“书记,勇气是有,就是自己能力欠缺,就怕让书记失望啊。”杨冲锋说。
“老领导,部队回来的人就是不同,勇气不却,这很好啊。冲锋科长,当着老领导的面说,下次要听到你说保证完成任务。这才是部队里的人说的话嘛。”吴德慵说,和张应戒两人都笑起来。
杨冲锋陪着几个人坐,听他们说着话,不再插嘴。
吴德慵和秘书也有坐太久,把要说的话说透后也就告辞,吴德慵一直就是张应戒的下属,张应戒满届后两人对换位置,把持着柳泽县的财和权。张应戒被扣留和后来的三个月里,吴德慵也怕张应戒殃及自己,现在看清形势了。
张应戒虽离开柳泽县权力场,但到市里后并没有被完全边缘化,税务局也是重权在握的是实职的去处,吴德慵的人要来认老领导这门。张应戒知道自己要离开柳泽县,但自己的跟却在这里,在吴德慵身上,吴德慵现在能来能像自己讨教烟厂的策略和对烟厂今后的规划,那是他做出的姿态是一种态度。
吴德慵已经不再是几年前的吴德慵了,张应戒自然清楚的认识到这种变化。
杨冲锋今晚受益不浅,却还没有这种功力。等吴德慵书记走后,一直送到大街上,等车消失了才回屋里。
杨冲锋面临一个很大的难题,是不是还要继续在张应戒家里住着?要住下来,张应戒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想法?要是见张应戒一回来,自己就走了那他是不是也会有想法?杨冲锋走回客厅时就拿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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