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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亲王太妃听说儿子亲自出去迎接皇甫敬德父女,心中不免有些不快。不过她脸上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命人去前头报信,将皇甫敬德父女迎到王府冰心阁。
冰心阁是乐亲王府中一处建在水面上的阁子,夏日之时将四壁窗子全都卸下来,带着暑气的风掠过水面吹进水阁,就变的凉爽宜人舒服极了。如今天气越来越热,齐景焕身子弱又不能用冰,这冰心阁就是他夏日最好的消暑之处。
齐景焕引着皇甫敬德父女一路走来,但凡这父女二人多看什么一眼,齐景焕便会细细讲解此处的景致,宾主之间倒也其乐融融,皇甫敬德听到齐景焕明明是引经据典,却丝毫没有掉书袋的感觉,不由暗自高看他一眼。皇甫敬德心中暗道:“没想到他身体如此病弱,却还读了那么多的书,倒是很不容易。”
皇甫永宁对于乐亲王府那小桥流水的精美景观却是没有什么兴趣,她自小长在北地,喜欢的自然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壮观气象。
齐景焕瞧着心上的姑娘似乎是有些意兴阑珊,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乐亲王府的景致在京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她不感兴趣可怎么办?
“永宁,我从来没出过京城,也不知道北地风光是何等壮阔,不若你给我讲讲?”没话找话是增进男女感情的必需手段,齐景焕显然深知此理,便笑着对皇甫永宁说了起来。
皇甫永宁听到齐景焕和自己说话,少不得转头看他一眼,其时,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将点点金星洒于齐景焕的身上,再配上他那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委实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真好看!”诚实的皇甫永宁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观感,让齐景焕开心露出了八颗牙齿。
“只要你喜欢,我会努力长的再好看些!”齐景焕嘴皮子心情绝对不是白给的,讨好姑娘的话张口就来。浑不顾面色发青的皇甫敬德和目瞪口呆的添福添寿。
皇甫敬德真是撞墙的心都有了,他的女儿,当着他的面调戏她未来的夫婿,那个被调戏的还乐在其中,这……这……这也太……皇甫敬德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嗯,加油!”皇甫永宁还特别实在的给齐景焕加油,齐景焕还真接着,“好,我一定加油努力长……”
皇甫敬德真的是败给这两个家伙了,横竖他的女儿武力值惊人,齐景焕那小子也占不了她的便宜,皇甫敬德索性慢下脚步,也省得听这两个家伙不靠谱的对话,免得让他怄的吐血。添福添寿这两个更是心眼儿多多,见自家王爷的老岳父都识相的慢了下来,他们自然也慢了脚步,免得打扰了王爷和未来王妃培养感情。
乐亲王太妃高在冰心阁上凭栏远望,看到儿子和一个与他身高差不多的戴着面具之人并肩走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而皇甫敬德和其他人则缀在后面慢腾腾的走着,乐亲王太妃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她想不通儿子连那皇甫永宁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就一头扎进去了呢,那姑娘……到底有什么迷人之处?乐亲王太妃很不情愿的承认皇甫永宁是个姑娘,虽然她完全没看出皇甫永宁有哪一点象个姑娘家。
沿着九曲廊桥,齐景焕与皇甫永宁并望往冰心阁走去。突然,齐景焕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向朱红围栏歪去,眼看着就要翻身落水了。也是皇甫永宁反应极快,她飞快的伸臂揽住齐景焕的腰,就这么将他揽到了自己的怀中。齐景焕好似惊魂未定,整个人软软的靠在皇甫永宁的怀中,双眼微闭,可是唇角却逸出一抹笑意,果然这个怀抱还是那么的温暖踏实,感觉好安心啊!真想一辈子偎在这个怀抱之中。
“你怎么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占了便宜的皇甫永宁还有些紧张的问了起来。
“没……没事,只是脚下打滑了。”齐景焕羞怯的低着头,声音也是怯怯的,仿佛很不好意思似的。皇甫永宁哦了一声,说了一句“你走路小心些”,然后全松开了圈着齐景焕腰身的手臂。
这“英雄救美”的一幕,站在冰心阁上的乐亲王太妃看了个正着,走在后面的皇甫敬德也看的清清楚楚,乐亲王太妃眼波微闪,紧皱的双眉倒是略略舒展了些,可是皇甫敬德的脸却是铁青的不行,他分明看到齐景焕就是故意假摔的,这小子太狡诈了,永宁心思单纯,哪里是这个小子的对手,不行,这门亲事不能结。皇甫敬德气恼的想着。
“永宁,谢谢你啊,你身手真好,唉,若是我也能有你这么好的本事就好了?”齐景焕略带幽怨的说道。
“你想学功夫么,我可以教你啊。”皇甫永宁在定北军中经常教人武功,所以她完全没有多想便顺嘴说了一句。
齐景焕眼神一亮,兴奋的问道:“永宁,象我这样的身体,也能学功夫么?”
皇甫永宁歪着头打量他一回,很专业的说道:“你这身子骨的确是太弱了,不能上来就学功夫,得先打打甚而,练上半年的基本功。你能坚持下来么?”定北军中招收的新兵,也不是个个个都是身强力壮之人,也有那瘦弱的。可是只要能坚持打熬上半年,那些瘦弱的新兵就能变的象老兵一样强壮,所以皇甫永宁很有经验。
“好啊好啊,永宁,相信我,我一定能坚持下来的,你教我呗!”齐景焕深谙打蛇随棍上的技能,立刻上赶着请求起来。
“真要练啊?很辛苦的,你熬不熬的住”皇甫永宁用怀疑的眼神看向齐景焕,突然觉得这样一张如花似玉的小白脸儿晒成黑炭头,是件挺罪过的事情。
“没问题,我一定行的!”齐景焕将他瘦弱的小胸脯拍的啪啪响,却因此咳嗽起来。吓的添福添寿赶紧冲上前给他拍背。
齐景焕暗暗瞪了两人勤快过头的小太监一眼,心中暗自气恼,这是多么好的与皇甫永宁亲近的机会,就被这两个家伙给破坏了。
皇甫永安听了齐景焕的干咳之声,便知道他是三分咳嗽装成了十分,所以并不上前,只淡淡哼了一声。皇甫敬德低低问道:“阿仁,王爷的身体?”
皇甫永安低声道:“放心,没事。”
皇甫敬德心中就明白了,不由又讨厌齐景焕几分,这小子也太能装了!他女儿那么实诚,岂是这小子的对手,不行,说啥也得想办法打破这门亲事,要不然以后永宁过了门,还不得被这小子给欺负死!
收到王爷暗暗瞪过来的眼神,添福添寿才发觉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可是又不能立刻闪开,两人正在为难之时,齐景焕发话了,“添寿,去摘几朵好莲花,送到厨下命他们细细炸了送过来。添福,去看看香蜜莲子羹可熬得了?”一句话打发了两个小太监,齐景焕方才转身对皇甫永宁笑道:“永宁,我猜你没吃过香炸荷瓣,回头一定尝尝?”
皇甫永宁惊讶的问道:“荷花也能吃?”
齐景焕笑道:“当然能了,不独荷花,菊花也能吃的,等到了重阳节的时候,我请你吃全菊宴。还有梅花,梅花和松子青梅一起煮酒,味道极好的。”齐景焕虽然因为身体虚弱吃食极受限制,可不代表他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为了弥补不能吃尽美食的遗憾,齐景焕素日可没少看各色食单,他心里存的菜谱少说也有千儿而八百的。
“你知道的可真多!”做为一个除了练功上阵杀敌之外就是和阿黑厮混的将军,皇甫永宁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多美食可以享用。
齐景焕见自己只说了几个挺普通的菜品,皇甫永宁眼中就闪过惊奇之色,他不由的心疼起来,这姑娘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难道她爹只把她当成上征杀敌的工具么?
“永宁,你没事儿就过来,我让人给你做好多好多的美食。”齐景焕看着皇甫永宁的眼睛,真诚的说道。
皇甫永宁眼儿弯弯笑了起来,“好啊,等冬天到了,我带你去打黄羊,烤黄羊,我跟你说,新鲜烤黄羊可好吃了,我爹和我两个人就能吃下大半头烤黄羊,保管比你那天吃的涮肉好吃多了。”皇甫永宁压低了声音与齐景焕说了起来。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燕京城中一定会多出两只吃货,齐景焕和皇甫永宁从香炸荷瓣聊到烤黄羊,又说到驴打滚儿蒸青团,两人一路聊着各种吃食,当然主要是齐景焕说,皇甫永宁听着,两人就这么着走到冰心阁。这一路走来,皇甫永宁已经觉得齐景焕真是个好哥们儿了。
走在齐景焕与皇甫永宁身后的皇甫永安轻轻碰了碰他爹皇甫敬德,低声问道:“您从来没让妹妹吃饱过么?”
皇甫敬德真是脸都气歪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养了十六年的女儿,竟然被几道食谱给勾走了。若是他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也要请几个顶级大厨到定北军中,专门给他女儿做各种美食,养刁女儿的胃口,看哪个臭小子还能从此处下手勾引他的女儿。
乐亲王太妃看到儿子和那皇甫永宁走了进来,虽然皇甫永宁的面具很吸引人的目光,可是乐亲王太妃还是更关注自己儿子一些。她看到儿子面色红润,眼中闪着兴奋激动的光华,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真切,乐亲王太妃在心中暗叹一回,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儿子是真的动了真情,这十七年来,她从来没在她儿子的脸上看到这样的幸福与满足。
“娘!”齐景焕叫了一声,声音中暗含着一丝乞求。乐亲王太妃心头一软,她知道这是儿子求自己别为难皇甫永宁,一向宠儿子的乐亲王太妃怎么舍得让儿子不痛快,看向皇甫永宁的笑又温和了几分。
“皇甫永宁拜见太妃娘娘。”皇甫永宁大声说了一句,向乐亲王太妃抱拳行礼。乐亲王太妃哭笑不得的看着未来儿媳妇给自己行了个男人行的礼。还不得不笑着说道:“免礼,永宁,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姑娘,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皇甫永宁站直身子,被乐亲王太妃从头到脚,从前到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她都有些被看毛了,立刻直视乐亲王太妃。皇甫永宁很敏锐,她立刻察觉到了乐亲王太妃眼中闪过的一抹失望之色。
乐亲王太妃到底不是公孙夫人,她嫁入皇家近二十年,胸中城府自然要深的多。就算是皇甫永宁要胸没胸要臀没臀的,乐亲王太妃也不会当面挑剔嫌弃她。
“永宁,快坐吧,真想不到你竟是个奇女子,我们大陈的花木兰。”乐亲王太妃笑着说了一句,携了皇甫永宁的手,拉着她坐下。一入手,乐亲王太妃就觉得感觉到这只手很硬,很有力,整个手掌都覆了一层薄茧。
皇甫永宁被乐亲王太妃拉住,立时浑身不自在,她不喜欢乐亲王太妃刚才打量她的眼神,也不喜欢乐亲王太妃与自己这般亲近,天生的敏锐让她察觉出乐亲王太妃藏在笑容之下的嫌弃鄙夷。
皇甫永宁从来都不是个不自信的人,乐亲王太妃喜不喜欢她,根本不在皇甫永宁在意的范围之内。抽出自己的手,皇甫永宁难得打了一句官腔,“太妃娘娘过誉了,我不过只是尽了保家卫国的责任罢了。”
乐亲王太妃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干笑道:“永宁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其实乐亲王太妃心里憋屈的不行,明明看不上这个未来儿媳妇,可是儿子在一旁不错眼珠子的盯着,她还一点儿都不能表现出来。而且这皇甫记宁真不会聊天儿,*的象块石头,真是讨厌的很!
齐景焕瞧着这是要冷场啊,立刻笑着说道:“娘,刚才永宁还夸您种了一池好荷花呢。”这话倒也真是皇甫永宁说的,她在北地长大,的确很难看到这接天映日的一池碧荷红花,自然要夸上一回的。
“是么,这么说永宁也喜欢荷花?”乐亲王太妃笑着说问道。
“喜欢啊,荷花很好看!”皇甫永宁干巴巴的说一句,再没别的了。好在乐亲王太妃也没指望着皇甫永宁能出口成章,或者背诵几篇咏荷名篇,没有希望,自然也就无所谓失望了。
就在又没了话题的时候,皇甫永安陪着他爹走了进来。乐亲王太妃一看到皇甫永安,那是打从心眼里欢喜,立刻站起来向外迎道:“皇甫元帅,阿仁,你们都来了。”
皇甫敬德见乐亲王太妃对自己的儿子特别亲热,心中不免一紧,他可不想陪上女儿还要搭上儿子,乐亲王府还有个到了议婚年纪,还不曾定下亲事的庶女,皇甫敬德心里是清楚的。
“太妃娘娘,小女性情率真,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原谅一二。”皇甫敬德二话不说,先上前躬身行礼,用话拿住乐亲王太妃。
乐亲王太妃见儿子眼巴巴的紧张瞧着,只得压下性子笑着说道:“皇甫元帅言重了,永宁天真烂漫,本宫很喜欢。”
齐景焕听到他娘亲叫的是“皇甫元帅”而不是“亲家公”,心中有些不快,便上前笑着说道:“岳父大人请坐。”
乐亲王太妃愣了一下,这才改了口,勉强笑道:“本宫叫惯了皇甫元帅,却是失礼了,皇上已经赐了婚,很该叫您一声亲家公才是。”
皇甫敬德此时心情复杂极了,从理智上来讲,齐景焕的确是极难得的佳婿人选,乐亲王府也算是京城之中难得的人口简单的府第,嫁入这样的人家,对皇甫永宁来说已经是相当好的选择了。可是从感情上来说,皇甫敬德却觉得世上没有人能配上他独一无二的女儿。
“太妃娘娘随意叫什么都行。”皇甫敬德压下心中的别扭,微笑着应道。
齐景焕亲自为娘亲和岳父还有皇甫兄妹布茶,乐亲王太妃看到这一幕,心中真真酸的不行,她这宝贝儿子养到十七岁,还是头一回为她布茶,就这,她还是沾了这小子未来岳父和媳妇的光,乐亲王太妃心中能好受才就怪了。
众人吃了一轮茶,添寿将香蜜莲子羹和香炸荷瓣送了上来,齐景焕笑着说道:“岳父,永宁,我娘知道永宁喜欢香蜜莲子羹,一早就命人煨上了,这香炸荷瓣也是我娘独创的菜肴,快尝尝。”
乐亲王太妃嗔笑道:“这孩子就会夸嘴,哪里就是娘独创的,亲家公,永宁,阿仁,都尝尝吧。”
众人各挟了一片送入口中,的确是酥脆清甜,果然非常爽口好吃。皇甫永宁吃完一瓣,却见齐景焕坐着不动不吃,便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不吃?”
齐景焕眼中有些淡淡的失落,温言道:“我不能吃任何油炸的东西。”
皇甫永宁同情的看了齐景焕一眼,很直接的说道:“你真可怜!”
乐亲王太妃听了这话面色立刻沉了下来,她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说她的儿子可怜。皇甫敬德见了立刻斥道:“永宁,休要胡说,王爷以养身为要,再不贪这些口腹之欲。”皇甫永宁闷闷应了一声,不敢再说话了。
皇甫敬德站起来向乐亲王太妃躬身致歉道:“太妃娘娘,都是皇甫敬德教女无方,小女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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