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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生晓梦……
柏格森在心里念叨着,拿出了笔记本,
“陆爵士,你能再说一遍吗?”
陆时便把庄生晓梦的典故重复一遍。
柏格森提笔记录。
玛格丽塔掩唇偷笑,
“老师,你又多了一个学生。”
陆时见怪不该,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提示道:“柏格森先生,没必要妄自菲薄,因为西方也有类似的寓言。我没记错的话,柏拉图的《理想国》里似乎就有。”
柏格森沉吟,
“你说的是洞穴寓言?”
寓言的大意是:
一群囚犯生活在洞穴中,手脚被捆住,无法转身,只能背对着洞口。
他们前面是一堵墙,身后燃烧着一堆火,
于是,他们在墙上看到自己和事物的影子,认为影子是真实的,直到有人爬出了洞穴,才发现了真实世界。
柏格森说:“我认为,跟庄生晓梦还是有些区别的。《理想国》会提到洞穴寓言,本质是揭示通过主观和客观经验,能形成一种自我认知意识。”
他的总结很专业,
陆时耸耸肩,
“好吧,我只是举例。”
他想了想,又问:“那么,笛卡尔的魔鬼呢?”
勒内·笛卡尔在《第一哲学沉思录》中讲述了一个大胆的寓言:
假设尘世之外存在着一位魔鬼,尽其所能地创造了一个梦境欺骗着正在睡眠的笛卡尔,构造了一个在自己大脑看来完全真实的梦中世界,
甚至于在这个梦境之中,魔鬼还给笛卡尔伪造了一幅完整的“身体”,
手臂、眼睛、肉体、鲜血乃至于感官……
没有一样不像是真的。
该如何区分真实和幻象呢?
笛卡尔也是法国人,柏格森当然是了解的。
他沉吟片刻,
“确实,这个寓言和缸中之脑、庄生晓梦在内核上别无二致。我之前曾读到过,只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陆时好奇,
“只是什么?”
柏格森皱眉道:“我感到奇怪,为什么读完《缸中之脑》,我会产生深刻的思考,而读完《第一哲学沉思录》则没有呢?”
陆时笑,
“这就是和学术着作的区别。而且,读《第一哲学沉思录》的时候,你年龄应该不大吧?”
柏格森点头,
“似乎确实如此。”
读时,人不见得在“休息”,思维可能远比想象中要活跃;
相对地,读教科书时,人不见得在“努力”,思维可能远比想象中要懒惰。
所以,对于自控力弱的儿童,才会提倡寓教于乐的方法,
否则就只能无聊地重复,事倍功半。
柏格森说道:“陆爵士,从你举出的例子不难看出,你是一个博闻强识的人。更关键的是,博闻强识还给你带来了哲学思考。我相信,正是这些思考,才促生了《缸中之脑》这样的作品。”
听着像是恭维,实为真心夸赞。
陆时摆手,
“我们还是聊回正题吧。”
柏格森从谏如流,思考片刻后好奇地问:“话说回来,这个思想实验能破解吗?”
陆时沉思。
在希拉里·普特南的着作中,对缸中之脑已经进行了充分的讨论,
只是,他的说明很书面,不太容易用语言表述。
没想到,旁边的玛格丽塔说道:“破解缸中之脑吗?恐怕没什么办法吧~”
柏格森好奇,
“这位小姐是?”
他观察玛格丽塔,发现她干练而雍容,实在不好猜身份。
公主殿下嘴角勾起,
“我是陆教授的学生。”
“啊……”
柏格森了然,
“原来是陆教授的学生。呵呵,那就难怪了。”
他看陆时,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心想,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陆爵士还是明白如何做好学术的。
柏格森又追问:“小姐,我该怎么称呼你?”
玛格丽塔用手指轻点着下巴,
“或许,伱可以叫我莱奥波尔迪娜小姐?”
“噗!”
柏格森当场喷了,赶紧捂住嘴,随后用手帕擦拭掌心。
他说道:“原来你……我还是称呼你为‘殿下’吧~”
玛格丽塔回答:“也行。”
柏格森:“……”
老老实实闭上嘴,省得多说多错。
陆时笑道:“好了,公主殿下,我们还是聊刚才的正事儿吧。你说缸中之脑破解不了,是为什么?”
玛格丽塔看向柏格森,
“能借我笔记本一用吗?”
“当然。”
柏格森递出笔记本。
玛格丽塔说:“笔记本是无法区分自己正被手指翻动,还是被风吹着翻动。”
她走到大厅的窗边,将笔记本摊开在窗台,
“你们看。”
说完便开始用手指翻阅笔记本。
忽然,一阵秋风吹来,
她抽回了手,
但笔记本还是翻了几页,这才停下。
玛格丽塔解释:
“从手指切换到风的那一刻,笔记本翻页的方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简直就像人的大脑被切下来放到缸里一样。但是,笔记本很淡定,什么也没感觉到,该怎么翻页就怎么翻页,这多神奇。”
陆时轻笑,
“很神奇吗?”
玛格丽塔白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你知道它是一个笔记本,所以神奇不起来。但这并不影响结论。”
旁边的柏格森看看玛格丽塔,又看看陆时,
心里嘀咕,
刚才,公主殿下和陆爵士眉目传情了吧?
他心里对陆时更佩服了,喃喃道:
“厉害!”
玛格丽塔不解,
“有什么问题吗,柏格森先生?”
柏格森当然不可能如实说,脑筋急转,说道:“我虽然不太懂物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风翻动纸张的作用力,和手指给予纸张的力肯定是不同的。”
玛格丽塔哑然,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陆时却道:“公主殿下只是举个例子。柏格森先生这么说,就有些钻牛角尖了。”
柏格森看他给公主辩解,心中愈加确定,
这俩人绝对有一腿
这么想着,柏格森心中对陆时已经不只是佩服了,甚至还有崇敬之情。
和公主瓜田李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说道:“所以我才觉得《缸中之脑》比《星之彩》、《克苏鲁的呼唤》更有恐怖意义。当然,我说的这个‘恐怖’,并非是制造惊吓之流的初级手段,那些都太无趣。”
玛格丽塔好奇,
“那是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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