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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法处就在离祠堂不远的古街上,但军法处的黑牢却在十几华里外的一条大河边。
这里曾是常州实业家杨廷栋试办的一个电力抽水站,由他的震华制造电气机械总厂提供电力,也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农村电力灌溉设施。
沿河岸而建的房子全用洋灰砌成,比焦溪街上那低矮的砖房和茅草屋结实许多。而且位置偏僻,人迹罕至,所以被陈大少爷用来储藏私底下采购的军火。陈宝骅等中统特务见不得光,从上海转移过来后就一直被关押在这里。
“一日三餐和生活日用品我们会供应,行礼和衣物回头有人会帮你们送来。丁小姐、郑小姐,条件艰苦了一些,二位先将就一下吧。”
走进戒备森严的院子,丁书萍才发现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阶下囚。看着眼前这间仅有一张破木床的牢房,她气得飕飕发抖,吟着眼泪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负责看守军火库和人犯的陈长亲可不管这么多,又指了指用篱笆围起来的墙角,“厕所在那边,男女共用,所以进去后记得把木门带上。天黑之前可以自由活动,天黑之后……”
“知道了!”
还没等他说完,郑萍如就“嘭”的一声,猛然把他关在门外。
抽水站废弃已久,自然不会有电力供应。门一关,里面黑通通的,显得阴森恐怖,从天堂一下子被打入地狱,养尊处优惯了的丁书萍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郑萍如的心沉到谷底,但还是故作轻松地安慰道:“有姐在,别怕。”
丁书萍哪会听她的劝,拼命捶打着房门,撕心裂肺地哭喊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要回家,快放我出去!陈继祖,你这个混蛋,你这个骗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正在气头上,劝也是白劝,郑萍如干脆坐到床边,由她继续发泄。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萍如,我知道你看见我了,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丁书萍激动不已,擦了擦眼泪,“陈主任,姐,是陈主任!”
废话,除了他还能有谁?郑萍如暗骂了一句,背靠在门上冷冷地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萍如,你听我解释。”
“别费口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
丁书萍这才意识到表姐为什么不开门,一股怒气立马转移到他头上,“陈宝骅,亏你还有脸来见我们姐妹。说起大道理冠冕堂皇,一被俘就胆小如鼠,一点骨气都没有,你这样的人跟汉奸又有何异?”
被一个小丫头骂得狗血喷头,陈宝骅尴尬不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地说:“我那是跟他们虚与委蛇,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虚与委蛇,还曲线救国呢!被俘不到十个小时就把什么都招了,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陈长福的手段太毒辣,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陈宝骅自知理亏,但还是振振有词地说:“书萍,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倒想问问你,如果不是有人出卖,我们怎可能那么快被俘?说一前道一万,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
被反咬一口,丁书萍气得咬牙切齿,“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相信你这个厚颜无耻的混蛋。姓陈的,咱们走着瞧,只要我能活着出去,一定会向世人揭露你的真面目。”
人家不仅身居高位,还是陈果夫和陈立夫的堂兄弟,就算你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郑萍如暗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地说道:“陈主任,从今往后咱们一刀两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萍如,不要中了敌人的离间计。更何况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想活着出去就得精诚团结,同舟共济。”
之所以把她俩关进黑牢,完全是因为大战在即,实在顾不上她们,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保护。然而郑萍如却很直接地认为,这是陈大少爷彻底倒向汪精卫,要对她俩痛下杀手的前兆。想到怎么逃出去才是第一位的,便淡淡地问:“那陈主任有什么高见?”
“你先跟我说说外面的情况。”
直到郑萍如把自己和丁书萍的经历,简明扼要地介绍完,被关押半年之久的陈宝骅,才知道去租界绑架他的是陈大少爷。这所关押他的黑牢也不是之前认为的江湾,而是远离上海的武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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