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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还没等张口,又被人打断了。
“我娘说,舅母这正厅的炭火烧得这么旺,也难怪林夫人口里犯干,心里着火了。”高元霜手里捧着个青釉褐彩一别行千里诗文壶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娘特地打发我过来,让我借花献佛,用舅舅酒窖里的生蛇酒,请诸位夫人尝尝呢。”
高元霜语气娇憨,又是奉了城阳长公主的令,前来斟酒,林夫人哪里还敢发作?只好硬生生忍下一口气,权当没听见柳夫人的嘲讽。
有高元霜解围,众人都笑起来,七嘴八舌地恭维着六王府果然藏着好酒,今日可要好好见识见识,算是把话题岔了过去。
高元霜持壶倒了一圈酒,见叶致姐妹们还站在那里不敢动,眼睛一转,便走了过去。
她把手里那壶递给叶致,笑道:“这壶好沉,拿了一会手怪酸的,好妹妹,你帮我拿会儿。”
叶致趁势接过了壶。
但看那壶原来是个瓜棱壶,四条凹棱将壶的腹部分为四等分,喇叭口,瓜棱腹,流下书褐彩五言诗一首:“一别行千里,来时未有期。月中三十日,无夜不相思。”
诗字迹清晰,以草书书成,顺势随形,挥洒自如。便知是长沙窑所出的精品。
不待六王妃说话,高元霜又笑着对四姐妹道:“方才我跟着母亲在偏厅歇息,正好看到舅母身边的挽绣姐姐,捧了套如意过去。我看那如意文采辉煌的很是稀罕,又不好意思擅自喊住挽绣姐姐看个明白。”
她拍拍手,笑道:“这下好了,正好妹妹们在。我少不得拉着妹妹们给我作陪,请舅母拿出那如意来,让我仔细看看,日后也好出去说嘴呢。”
这话说得,是捧着六王妃的面子,六王妃哪里有不应的理儿。
趁着下人去取东西,叶致几个跟着高元霜退到了一边。
高元霜把执壶又从叶致手里接了过来,转手就交给了过来准备接壶的下人,和叶致开玩笑道:“快说,怎么谢我?”
叶致轻轻掐了她一把:“你可别不知足了,我这几日头昏眼花的,要再给你绣把扇子可不能了!”
“谁说扇子了。”高元霜白她一眼,“我是说……”
她话没说完,叶致就明白过来,这是让叶致把薛嵩给的书,借给她看看。
只是这种场合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两个人只好眼波飞来飞去地,传递着等我回府你再派人来取的信息。
正巧六王妃身边的挽绣,捧着高元霜所说的如意进了门。
一时间众人接停了说笑,细细打量着挽绣手上的东西。
叶致不由暗暗称奇。
那如意并非一柄,而是大小不一的一套九柄,与中原常见的厚重玉如意不同,十分的修长细巧,想来是外邦之物。
其中最大最灿烂的一柄,如意柄头作白犀七叶形,界以金线,镶嵌着珠玉象牙花鸟,柄身有红绿镂牙花纹。木质部分画有金线,极为辉煌夺目。另外八柄则分别装饰有斑犀、玳瑁、鲸须、白玉等等。
纵然在座都是自幼锦衣玉食、见多了珍奇古玩的贵妇,也自问没有见过一套如此奢华却不低俗的如意。
都是些主持中馈的主母,虽未见过,却也不会表现得十分惊异。只是低声笑着恭维六王妃,言称果然是王府中才有的好物件。
高元霜既然起了这个头,少不得把话继续问下去:“舅母,这东西是何处所得?叫什么名字?真真是高雅不过!”
提起这套如意,六王妃波澜不惊的端庄面容上就多了几分得色:“不怪元元没见过,这东西原叫做‘犀角黄金钿庄如意’,据说是百年前天竺的摩揭陀国王室所制,用来贡奉于佛前的。”
六王妃笑笑,笑容间又多了倨傲:“后来摩揭陀国毁于战乱,有名公主流落到中原。因为生活落魄,随身携带的许多珍宝都被送人或者变卖了,其中就有这套如意,在中原辗转漂泊了多时,才被清河崔氏所得。”
叶致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难怪六王妃如此得意。
虽然平日里六王府受世子陈是的连累,常常被人暗地里当笑话讲。可却少有人议论六王妃郑氏的不是,皆因着她出身高贵,从来只有荥阳郑氏看不起别人的,哪里有世人看不起她的道理?
郑老夫人等人心中则思量得更多,东西虽然是清河崔氏的,可谁不知道荥阳郑氏与清河崔氏世代通婚?如今的郑氏族长,娶得便是崔氏的小姐,认真论起来,崔夫人还是六王妃的堂嫂。
最后东西既然到了六王妃这里,让人不得不想到前阵子陈是在国子监被打,皇上非但不曾维护,言语间还颇多安抚薛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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