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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虞是轻微脑震荡,医生本来要留院观察,做个完整的体检,温虞心疼这一套体检的钱,怎么样也不肯留院,医生拗不过她就说:“我学过几年中医,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你以为自己这张脸看着挺水灵白嫩的,年轻态吧,其实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你知不知道啊。”
温虞一声不吭,把医药费结了就走,温父温母把情况问了一遍,她就说那医生有点江湖术士的感觉,骗钱,把老人家糊弄过去,然后问有没有帮她向公司请假,车间主管怎么说的?
温父神色黯淡下去,温虞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这事大概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温母唉声叹气:“你们那公司也真不是个东西,那个凶神恶煞的主管说不仅要记你旷工,那个被你伤了眼睛的员工还要告你,你爸气不过就跟他杠上了,但是他腰腿的伤都没好,人家合起来欺负他一个,好处没捞到,又负了一身伤债。”
温虞也被气得脑充血:“那我的伤呢,那个冲出来撞我的车呢?”
温父说:“他们说是你自己撞上去找死的,那车和车主早不见了。”
这些强词夺理比被撞时带给温虞的杀伤力还要大,她顾不着休息,头上绑着一圈白色绷带,回到车间里想求个是非黑白,没想到那个强-暴她的男人反咬她一口,贼喊说贼,先把这事报给公安,温虞来的时候刚好撞上警察在查这件事。
她想:你们要查正好,查个彻底,就不信这个世界没有公正公平,没有王法了。
温虞还没踏进车间门口的时候,遥遥就看见主管和那个瞎了左眼的男人在跟一个警察聊天,主管递了一根香烟,那警察摇头说:“那么多人看着呢,心意我领了。”然后看了那瞎眼的男人一眼,主管笑道:“这是我哥哥的遗腹子,前几年才来恒旸打工的。小孩子人老实,又是阳刚气盛的年纪,经不住有心人的诱惑。”
警察和煦地笑一笑,拍着对方的肩膀说:“放心,这事我们都是按程序办的,是你做的逃不掉,不是你做的,绝不会往你头上套,更不会让人诬陷你。”
那男人一反温虞之前见到的狰狞,笑得无害,点头说是。
警察又说:“以后好好做事做人,别再叫不三不四的人加害了。”
他说完就把傻在一旁温虞喊来,问了些问题,还要了身份证。
温虞是真的气结了,抿嘴就是不说,警察怎么问也问不出来,就要将她带到拘留所关上一天。
温虞看见银晃晃的手铐,当下就白了脸,气得发抖:“你们不抓不问主谋,却来捉我这个被害人!”
那警察笑了:“问清楚了,人家小伙子祖上三代都是清白人,干净的很。我倒是听说你是坐过牢的,女子监狱那地方我略有耳闻,坏女人堆里学得东西可不少,指不定是你自己耐不住勾搭人家的,不捉你捉谁?”说完就喊了个小警察夹着温虞上车,带回警局里调查。
温虞自然不配合,进了局子里处处都反骨,一问三不知,一天三餐送来的饭也不动,里面的人气恼之下索性不给送饭,就让她饿着。
拘留所的环境比牢里好,但是依然有那种潮湿黑暗、腐坏的馊气侵蚀着全身的骨头,温虞和其他嫌疑人一起被关在一间房里,人家和她说话,她也不理,只是一个人窝在墙角,抱着双膝发呆。
她现在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一会儿是大学那会儿,何新禹带她看电影逛公园,一会儿又变成他那张翌日令她憎恶的面孔,求着她替他认罪,再一会儿满是父母失望的脸,亲朋好友嘲笑讽刺的声音,拖着她关在里面一辈子,渐渐沉入深不见底的沼泽。
温虞觉得自己很失败,还未把一展宏图的翅膀按上,就从高空被狠狠甩到地上,痛得支离破碎,在人生这条道路上,她就跟孔乙己一样,到现在到哪儿都受人嫌弃排挤,不知不觉就流下眼泪。
坐在一边的小警察是跟着这件案子的,见不得温虞被欺负成这样,半夜里送上一碗饭,劝她说:“这世道就这样,权利啊金钱啊都是能颠倒是非黑白的,你别以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越是这样想,他们越是能想方设法整你,你唯一的方法就只能托熟人走后门,给你脱罪。”
温虞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睛对他道谢。
那年轻警察乍一见她可怜动人,心上像被刺了一针,悄悄献计说:“这件事其实还没上交,头儿估摸也知道没理的是他们,一上交,真要查个水落石出,对两方人都没好处,他眼下只不过想先整你,你让你家人给你找个律师参谋一下,私下里和对方劝和调停,大概就无恙了。顶不过赔一点钱,总比闹上法庭的好,你总不想再进一次监牢吧?”
温虞脑经一转,点头说明白,道谢的时候那年轻警察已经被喊走了,她悄悄把那人样子记下,想以后得谢谢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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