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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墨笙的脾气平时就严肃有余,家里那些弟弟妹妹看到他就怕,现在一碰到和那个林小姐有关的事格外更加显出姿态强硬来,不许人打扰她。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如果那个林小姐真的娶回来,只怕自己这个当婆婆的还要反过来看她的脸色,要供着她才好有太平日子过。可是真要拦,田慧珠又不太敢,怕叫墨笙知道,剩下来不多的母子情分也要保不住。
田慧珠越想越烦恼,眉头也紧紧地皱在一起。金玲看着田慧珠眉头紧皱的样子,轻声劝她:“小姐,还不一定是林小姐呢。我也是见过林小姐长相的,怎么看都不像有大力气的。”田慧珠还是摇了摇头,按在金玲手臂上的手忽然发起抖来,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蹦出一句话来:“都是那个小畜生!要不是他,事情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金玲听见田慧珠这句话,吓得把头又低了点下去。
顾墨笙面孔上的指印虽然冷敷过,到底还是留了点痕迹,吃晚饭的时候叫顾云飞多看了几眼。顾云飞倒是比田慧珠想得开得多,还笑着同大儿子说:“谁打的,倒是辣手,你得罪人了?”顾墨笙若无其事地回答:“一点小误会而已,说开就好了。”顾云飞又点了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一旁有些坐立难安的田慧珠忍不住接口:“墨笙,你脸上到底不太雅观,要不要明天休息下?”
顾墨笙抬眼看了眼田慧珠:“母亲,明天上午我有要紧事,您放心,我有分寸。”语气十分平静,田慧珠还想说什么,叫顾云飞劝住了:“墨笙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你还怕他不会安排自己的时间吗?你要是无聊,叫玉笙陪你上街逛逛。玉笙,听到没有?”
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的顾玉笙听见自己叫父亲点了名,连忙点头:“爸爸,我知道了。姆妈,正好我明天上午没课,我们去先施公司,听说他们来了一批南洋珍珠首饰,很适合妈妈这样有身份的太太的。”
田慧珠还有些勉强,叫顾玉笙劝了又劝才答应,顾墨笙听见田慧珠答应,才同顾玉笙讲:“晚饭后到我书房来拿支票。”顾玉笙听见顾墨笙肯给钱,更加高兴,面孔上几乎放出光:“好的,大哥。”田慧珠也忍不住笑了笑,夹了一筷子芙蓉蛋放在顾墨笙面前的碟子里,顾墨笙看了看,到底还是吃了,田慧珠到了这时候才长出一口气。
那顾玉笙一直到进顾墨笙书房时,嘴角都是笑:“大哥,我来了。”顾墨笙头也不抬地看着文件,顺手用钢笔指一指书桌前的沙发椅,顾玉笙就在沙发椅上坐了下来。
等手上的文件看完了,顾墨笙才抬起头对顾玉笙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顾玉笙先是一楞:“大哥,是哪个她啊?”顾墨笙对顾玉笙扫了眼,顾玉笙叫顾墨笙看了这眼才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敢回答:“也不是很清楚。”再一看顾墨笙面孔上的表情又有点多云转阴,立刻接口,“不过,大哥,小姑娘没有不喜欢珍珠的呀。她皮肤那么白,浅金色应该很配合她的。”顾墨笙面孔上笑容一闪,低头开出一张支票,推到顾玉笙面前:“晚上给我。母亲那里你也挑她喜欢的。”
林嫮生的这一记耳光可以说是顾墨笙三十四年人生里头一个耳光,下手又重,顾墨笙当时除了觉得脸上疼得发木以为还觉得嘴巴里有腥气,后来发现果然是牙齿把腮肉都磕破了,晚饭时创口还没收口,每一次咀嚼牵扯着肌肉就有些疼。顾墨笙倒也知道林嫮生那一下是惊吓过度后本能的自卫反应,所以不但不怪林嫮生,还有些怜惜,因此一听先施公司新到了南洋珍珠就打算买来送她。只是他一来不会挑珍珠,二来明天上午的确有事,所以把顾玉笙叫了进来,指派她来办这件事。
顾玉笙对支票面额一扫,眼睛里几乎放出光来同顾墨笙保证:“大哥,你放心,我保证让姆妈和她都满意。”顾墨笙点一点头,做了个出去的手势,顾玉笙收了支票,同顾墨笙说了“晚安。”才退出了书房。
顾玉笙虽然是上海警备区司令的女儿,生活享受上自然是优渥的,可是每个月零用钱有限。在先施公司这样的地方买点护肤品化妆品,甚至买件衣裳都不是大事,可是要买首饰,那也要求得顾云飞、田慧珠、顾墨笙他们答应。现在顾墨笙开出一张四位数的支票来,顾玉笙自然是心花怒放。就是田慧珠不太想出来也叫顾玉笙软磨硬泡地拉了出来。
先施公司的首饰柜台这个月新到了一批位于南洋的大溪地珍珠,头花、项链、胸针、手链,戒指,款式齐备,还有单粒的珍珠预备着客人不满意现成的款式可以自家定制。依着田慧珠的年纪身份,自然是由部门经理亲自接待,又劝田慧珠选单粒的珍珠自家挑款式做,还同田慧珠建议最好再配上金刚石,这样才彰显田慧珠的贵气。
田慧珠出来的时候有些勉强,可真到了挑选珍珠的时候倒是来了兴趣,在一盘走盘珠里挑检,又同经理商量怎么样的项链款式比较好,顾玉笙一句嘴也插不上,多少有点无聊,正东张西望的时候,忽然听见耳朵边有熟悉的声音在说:“这根项链帮我出来。”这声气好象是章丽娟?
顾玉笙立刻转头一看,果然看见章丽娟坐在柜台前,而应该在电影公司拍戏的林嫮生居然也在,章丽娟正把一根项链往林嫮生脖子里套。顾玉笙脱口而出:“伯母,嫮生,你们怎么也在?”这声惊动的不光是林嫮生母女还有田慧珠。
林嫮生是叫章丽娟硬拖出来的,章丽娟一定讲林嫮生受惊了,要买根珍珠项链给她压惊,所以不管林嫮生反对,拖着她到了先施公司。要说章丽娟的眼光也是好,看上的是跟单粒的项链,十八k的水波链,下头坠了一粒紫得发黑的珍珠,款式简单,但是珍珠紫色中带了银光,衬得林嫮生皮子雪雪白,好看得叫人转不开眼珠,连柜台里的售货小姐也赞不绝口:“太太,这根项链小姐带再配也没有了,也就是小姐皮子雪白,换个皮肤颜色暗一点的叫紫颜色珍珠压住的。”
章丽娟看得也十分满意,咪咪笑地讲:“就这根好了,囡囡啊,侬自家喜欢伐?”
“玉笙,这是你同学吗?长得真好看。”田慧珠看了一会儿,她上一次见到林嫮生还是远看,远看只觉得小姑娘叫人眼前一亮,今天近看,这个林嫮生的皮肤粉嫩,白得好像羊奶一样,眉毛眼睛乌黑,嘴唇也是鲜红鲜红的,明明要比顾玉笙高出半个头,可是娇滴滴的样子,好像一口热气呵过去就要化开来一样,漂亮得人心软,实在是太好看了点,怪不得墨笙这样喜欢。
林嫮生也看到了顾玉笙身后的田慧珠,再一听田慧珠的口气,就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是顾玉笙的姆妈,面孔上就带了笑,乖乖地喊了句:“伯母好,我是玉笙的学妹嫮生。”
“原来你就是嫮生啊,以前常听玉笙说起你。”田慧珠对林嫮生又看了眼,看小姑娘虽然看起来娇气了点,但是打扮清清爽爽,也不像脾气不好的样子,面孔上就笑得和蔼了些。
林嫮生哪里晓得因为顾墨笙对她的回护,田慧珠对她印象不怎么好,又听顾玉笙提过她的出身,知道田慧珠不是她生母,所以看田慧珠摆出一副长辈的气派来一点也不奇怪,尽管心上不太喜欢,但顾玉笙是她朋友,顾墨笙也帮过她,所以还能笑吟吟地回答:“是的,伯母。”
田慧珠又点了点头,转向顾玉笙:“玉笙,这位太太是谁,你怎么也不给妈妈介绍介绍。”这话倒是没怎么说错,可是可能她对林嫮生有些看法,所以带对章丽娟语气也有些傲慢。
顾玉笙正后悔自己怎么嘴快喊出了林嫮生的名字叫田慧珠知道了,现在田慧珠挑剔起林嫮生来,万一惹得林嫮生不喜欢了,大哥不能把他妈怎么样,自己是肯定要倒霉的。就是林嫮生没生气,章丽娟一向不是好惹的呀,万一她不高兴了,倒霉的一样是她。所以后悔得不得到了的时候忽然听到田慧珠问章丽娟,尽管田慧珠语气不太好,顾玉笙也只好同田慧珠讲:“妈妈,这位太太就是嫮生的妈妈,我们大学历史系主任林教授的夫人。伯母,这是我母亲,上海警备区司令的夫人。”
相比与田慧珠的苍老,章丽娟可以说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依旧年轻漂亮,听到田慧珠对林嫮生讲的话,已经有点不开心了,听到顾玉笙介绍自己,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原来是顾司令的夫人,失敬失敬。早知道有顾夫人这样的大人物在,我和嫮生应该早来拜见的。”
田慧珠已经多少年没叫人这样不阴不阳地堵了,一下面色有些变:“林夫人也是受过教育的女性,难道不知道现在是民国了,哪里还有拜见谁的说法。”
章丽娟眉头也不动一下,她又不求着顾家什么,没有必要怕什么司令夫人,再退一步讲,如果得罪了田慧珠,叫田慧珠不喜欢嫮生,拘束着顾墨笙不来纠缠林嫮生也算是好事了。所以接着堵田慧珠:“原来现在是民国了呀。刚刚顾夫人那个语气,我平民百姓,胆子小,误会了,顾夫人可不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