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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顺德二十七年秋天的这一夜,纷纷繁繁,令人眼花缭乱。
霸州知州段河指使幕僚刺杀楚国公王安之,虽然没有得手,却足以在整个秦国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事发后,段河及行刺的幕僚被收押进霸州大狱,然后由王安之亲自审理此案。第一次过堂时,段河百般否认,绝不肯承认此事跟自己有关,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自己的幕僚身上。
他的幕僚名叫柳承志,齐山府人氏,两年前来到霸州,经他人介绍后给段河做幕僚,然而柳承志在面对王安之的审问时,一口咬定这件事是段河和大皇子密谋,然后命他找机会行刺楚国公。最为关键的是,他从身上掏出一封书信,是段河写给大皇子的,却不知为何没有送往西京。
这封信上的内容很要命,确切来说是要段河的命。他在信中提及了行刺王安之一事,并且说自己和山贼有了联系,一定会妥善安排好一切云云。
王安之命人寻了霸州衙门一众文书,又从段河的书房内搜出他的一些书法作品,经过详细的比对,终于确认这封信就是段河亲手书写。
等到第二次过堂时,段河忽然改变了口风,承认这件事是自己指使,但是依然不承认是大皇子幕后安排。王安之也没有继续追查下去,他这样做自有考虑,现在还没到和大皇子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西京城里波诡云谲,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段河和幕僚柳承志被判了斩立决,王安之顺带把霸州的官场厘清了一遍,抓出来不少贪官污吏,统统送上了刑场,一时间霸州官场人人风声鹤唳,王安之暂住的霸州州衙有了几分阎罗殿的yin森味道。
霸州卫那边倒一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阮国邦便匆忙带着一卫军马返回博罗北大营,留下一卫军马在霸州城外,负责保护王安之的安全。
但是他还没有启程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从博罗八百里快马送来。
有人妄图打开博罗北门,引吴军入城!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连王安之也被吓了一跳。
据来人所报,那个北门守城军里的jian细隐藏得很深,他先是用蒙汗药放倒了当晚值勤的军士,又让同伴打开北大门,当时吴国虎城的虎贲军已经突袭到博罗城北十里之外,因为北大营被阮国邦带走了两卫军马,所以巡查能力大大减弱,若非有人通风报信,博罗中军卫指挥使洛维及时带着人马赶往北城,那当晚虎贲军就能直接闯入博罗城!
若是博罗城失陷,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王安之也一阵后怕。
剿灭山贼的行动一直在秘密进行,阮国邦和冷雨的兵马南下,也用了各种名义,做足了隐蔽功夫,想不到这样都被敌人知晓,差点就酿成大错。
来汇报消息的军士还送上来此时的审理结果,根据那个名叫彭聪的jian细招认,他本是齐国人士,然后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成为段河、山贼和吴国之间的共同jian细,他潜伏在博罗的目的就是等待这样一个机会,为吴国虎贲军打开城门。
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知,洛维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命人快马赶往霸州报信。
这一切宛如镜花水月,让人看不明白幕后黑手究竟想做什么。
然而王安之心里十分清楚,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yin谋,编织这个yin谋的人极有可能便是大皇子。虽然顺德帝一直未立储,然而秦国官场上层人都很清楚,秦帝更喜欢二皇子,多次流露出要立其为储君的意思。而身为顺德帝两大臂膀的安药师和王安之,自然而然就成为二皇子的坚定支持者。
大皇子此举,自然是想要一举铲除王安之,先是以山贼来扰乱东三府的形势,趁着这个机会将王安之引出博罗城,任何人都明白,想要在博罗城里刺杀王安之,那是一件难比登天的事情,只有楚国公离开那个盘踞着十多万大军的雄城,别人才有机会。
于是山贼和大皇子心腹段河相勾结,阵势越闹越大,逼得王安之亲自赶往霸州,就算他身边还带着亲兵营,想要刺杀他却比在博罗简单很多,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利用早就埋伏好的jian细,引吴军入博罗,只要博罗一出问题,那么王安之的责任首当其冲,这座城池不比其他州府,万一落在吴国手里,那后果跟吴国丢了虎城并无区别。
到那时,王安之想不以死谢罪都不行。
“好一个连环绝户计!”霸州衙门后堂,王安之铁青着脸说道。
这十多年来,他只回过三次西京,每次待的时间都很短,而且大部分时间要待在皇宫里,和顺德帝商议一些事情,所以对于这些皇子没怎么接触,即便是温和恭良的二皇子,也不过是见过几面,略略聊了几句。
在他印象中,大皇子还是那个年方弱冠xing情冲动的年轻人,想不到一别经年,对方的手段已经老辣至斯,不动声se间险些将自己一脚踹进深渊。
可是,他心中无比愤怒,倒不是因为大皇子想要对付自己,而是对方所用的手段,简直不配做一个秦人!
指使山贼扰民,引吴军入博罗,这些事情竟然是一个秦国皇子做出来的,他已然无法想象!他很想现在就冲到西京去,当面问对方一句,难道东三府的百姓就不是秦国的子民?博罗城就不是秦国的土地?你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yu做出这种事情,你的所作所为哪里配得上一个秦国皇子的身份?!
原本今天要启程的阮国邦坐在旁边,看着王安之yin沉似水的脸se,叹道:“大皇子此举,着实有点……无耻。”
“何止是无耻,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为了那个皇位,他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弑父杀弟,我看就在不远的将来!”王安之恨恨道。
阮国邦咳咳数声,轻声道:“公爷,慎言啊,他毕竟是皇族长子,应该不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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