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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这就复兴碧落了?”青雀站在正在炼制阵法枢纽的常明身边,略带复杂地问道。她实在是不敢相信,仅仅是一年,她们就从碧落余孽,重新恢复了正道宗门的身份。虽然她真的很崇拜面前的这个师叔,但是相当于转世重修的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样,真的让人觉得很虚幻。
常明看了看身旁青雀那种分外复杂的目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他微笑着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如今看到的简单轻松都是由无数的牺牲积淀而成的。而且复兴一个宗门,哪有那么简单。我们所做的只是在原来正道第一宗门的基础之上重新架构而已,有了之前宗门里的那么多年的积蓄,重建起来自然是比较轻松。之前宗门里的那些道法典籍、法器密藏都被太上长老交给了我,诛魔十道就算当初攻进了山门,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要不然我怎么会有在强敌环饲中重建一个宗门的勇气呢,奇迹从来都只是理所应当而已。”
翻腾着的灵炎好似灵巧的腾蛇,在无数精铁之间肆意穿梭,映照得常明神情愈发专注。青雀在一旁依旧没有离开,她似乎是想在他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将他模样刻进自己的心里,永远不忘。
“青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常明忽然回头,笑容有些萧索地说道,“我其实一直在思考,由死转生之后,我到底是不是那个常明呢?”
“一个人到底因为什么确定了自己的身份?是因为记忆?是因为灵魂?还是因为情感?像你现在,到底是因为我即将死去,还是因为常明这个人即将消亡而痛苦悲伤呢?如果我轮回了之后,我是否还是那个我呢”
“我不知道。”青雀失神地喃喃道,她的心情无比纷乱,就像一团永远理不出头绪的乱麻。常明没有逼她回答,但是那种平静却坚定地目光等待,已经成了压断她心弦的最后一块冰铁,沉重、坚硬并且生冷。
“我不知道啊!”
看着青雀发疯似的逃走,常明这才舒了一口气,继续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的心也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只是他早已习惯了伪装,早已经习惯将波澜不惊的表面展现给别人看,只有这样,别人才会信服,别人才会畏惧。
掌中的火焰炽热夺目,但他的手掌始终是凄寒冰凉,一颗心到底要燃烧到多么炙热,才能够算作爱情,他不懂,也没有人让他懂过,所以燃尽了之后,剩下的只有烛的泪珠儿堆积,算他曾经爱过。
一切都如同常明预料的那样顺利,只不过木头师弟告诉他,女皇虽然答应了承认碧落正道灵修宗门的地位,但条件是常明不能担任宗主,就算是代宗主也不行。
“没问题,我本来就没有想过成为宗主,那并不适合我。”常明欣然允诺,他并不认为女皇的那个要求过分,不仅仅是女皇与他本身的过节,更在于女皇还要安抚诛魔十道与辰雷剑宗的情绪,他理解这些。
“既然如此,那么宗主到底是谁?我和李师兄肯定也不会担任的,毕竟我们还有岚心宗,其余师兄弟都已经离去,那么你是想让青雀还是林然?”
听着自己师弟的问题,常明似乎也在犹豫。他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如今已经年近隆冬,我们开春惊蛰那天就正式建宗,至于宗主人选,林然已经明确表示过拒绝,她希望由青雀担任,她会认真辅佐她。但是青雀还有点问题,我并不确定她是否愿意。算了,我会说服她的,你就直接告诉女皇,由青雀接任碧落剑宗第三十二代宗主。”
“好的,三师兄,我知道了。既然这样,您也要再熬一段时间,毕竟青雀威望并不是很够,你不在,很可能会出问题。”
常明听出了自己师弟口中的惋惜,与没有明说的意思,自己也知道自己没有遮掩想要离去的念头,会给他们带来多么大的压力。但是他真的已经不能不着急了,二月二,龙抬头,天庭使者在此时下凡最为便利,如今年近隆冬,仔细算来他也只剩短短不到四个月了。
如果接下来那一战,他赢了还好说,如果没有赢,自然什么也不用说了。
清风漫卷过孤单的山峰,常明手掌翻弄之间,一个个阵法的枢纽被依次点亮,好像夜空之下不熄的朵朵明灯。大阵一起,整个山门中仿佛顷刻之间翻天覆地,万物的生机随着明灯的点亮似乎也在这一瞬绽放开来。无数的藤蔓蔓延生长,一点点地勾勒着曾深深烙印在常明和所有碧落门人的脑海中的宗门旧观,这里是传法大殿,那里是讲道台,所有的所有,都在生长,都在修复。
这简直就是鬼斧神工,夺天地灵秀的阵法,也彰显了常明的阵法修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步。化天地为已用的阵法鬼神,说的就是常明。
此时三只小妖都能够看到,那些生长中的建筑并非是实质的木属灵植,而是更高等的万物生机,无论什么样的法术攻来,只要无法灭尽世间所有的生灵,就打不动这里任何一件建筑,更破坏不了此地的阵法。以己身为天地,天地长存,我自长存。可是领悟了这样的手段的师叔,为什么还是不能够活下来呢?
看着那座显眼的孤峰上的青衣,青雀不明白,她不想听那些生生死死的大道理,她只想知道为什么师叔不能够为了她而留下来呢。
“喝酒。”秋水又显化出了自身的剑灵,一挥手轻轻拂过常明面前的顽石,将其瞬间斩成一张方寸间的石桌,摆上了一只碧玉的酒壶和两只羊角状的长杯。
常明带着笑容,端起了桌上的酒壶先给剑灵斟满,再给自己倒上了半杯。他很高兴,就如同百年前他们第一次坐在这里饮酒,一个人或许会被所有人遗忘,但是器灵不会忘,因为那些陪伴的记忆才是他们灵魂所能显现的载体。
常明端起了自己的羊角杯,盯着里面宛如琉璃的玉液。他知道这是仙酒,曾经是碧落第一位祖师的珍藏,只有剑灵能够看上的人才能够喝到,这六千年来,也只有四个人喝过。
“你不想说些什么?”
今天的剑灵似乎话特别多,似乎也是知道,对面的这个人已经时日无多了。
常明小口酌着杯中的玉液,双眼迷离,他并不擅长饮酒,更何况是珍藏千年的仙酒。但是似乎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卸下外面坚硬且沉重的壳,放纵着自己的软弱。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哀伤,但是许多时候只能在心底深藏,谁也不告诉,谁也不说。
“那两个小姑娘怎么样?”常明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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