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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镇观是间山中的小道观,前年的清明,太守刚派人来修缮过,所以倒也不显得如何破旧。四周尽是稀疏的竹林,是老观主亲手种下的,外门执事走之前也叮嘱过,南镇观在小道士离开之前一定要保持原来的模样。这不仅仅是对于太守的提醒和对小道士的照顾,也是为了维护老观主离世之前所构筑的山势。
所谓“山势”,是履岳道宗的宗门优势,也是履岳道宗的修行过程。虽然小道士并不能够修行,但是他对于这方面却十分了解。老观主曾经教导他的那八年之中,曾经系统地跟他传授过履岳道宗的入门基础,将他当做一名内门弟子来细心讲解,答疑解惑。
其中对于“山势”这种履岳道宗的道法核心,更加不会有所保留。
究其本质而言,山者,土之聚也。这是地气流动所推导所构成的一种外在形象,然而地气却是各类阴属灵气的总称,是浑浊而不固定的,它越繁杂就越容易安定,越单一就越容易逸散。对于履岳道宗的弟子而言,流动在于天地的大环境之下是循环,在地表的小环境之上便成了势。而履岳道宗的祖师就以“山势”为根本,修行灵气流动之后的势的运用,把天地之伟力以人身尽载,构筑了近乎阵道的道法核心。
例如老观主在四周栽种的竹林,他将地气用木属的灵气封锁,将此处的地势积蓄,用一点轻微的改动就将整个南镇观变成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洞天福地。这便是履岳道宗的“点睛”秘术,也是履岳道宗可以在人间保持中立的资本。
天地人三才,他们专攻“地势”一道,是流传最久的正道宗门。
但是有所得必然会有所失,故步自封可以无咎,但是必然会越发保守,不接受过于激进的改变。
静静盘坐在观中的蒲团之上,十三开始了每日的观想。这是锻炼神识的基础法门,也是筑基之前的两种入门训练之一。修行天赋虽然孱弱,但是十三的神识并不弱,配合上后天圆满的武道修为,面对一般筑基中后期的散修也是没有半分问题的。只不过当筑基期晋升到凝液之后,灵修体内可以操控的灵力和所掌握的道术越发繁多精深,才彻底和武道高手之间产生了仙凡之别。
其实,十三是可以察觉到周围地气的流动的,但是他所遗憾的是那种永远颤栗的对于天地万物的恐惧,包括灵修所接触的灵气,所以对于筑基的基础引气入体,他的身体一直保持拒绝的态度,这也就是他修行天赋孱弱的原因。
一切变化由心,你拒绝什么,你的身体就会拒绝什么,有时候这并非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而是一种对于自我的过度保护。十三怪不得别人,也怪不得自己。
繁杂的神文被十三的神识勾勒描绘在周围的虚空之中,仿佛勾勒出了一片璀璨夺目的浩荡星空。这是老观主的私货,并非是履岳道宗正统的观想法,毕竟就算老观主再怎么疼爱十三,也不可能违背宗门戒律把门中的观想法门传给他,更何况他也学不会。
十三如今所观想的这片星空,是那部观想法门的入门篇章,但是仅仅能够观想出来都足以让他的神识达到筑基后期的水准。如果被人发现,恐怕又是如同百年前阵鬼常明所持有的那部《灵驱心焰》一样,成为可以惑乱世间的大患。
十三觉得自己那无法平息的恐惧,恐怕有一部分也是源于这个。
他觉得很悲哀,很孤独,却又无法抑制地喜欢上了这悲哀与孤独。他一直都是独自一人,不管是老观主在之前还是之后。这种孤独是不会因为环境而变化的,就像一直在河流中被冲刷的石头,或许他会被冲刷得圆滑甚至湮灭,但是它的本质依旧还是那块石头,这点永远不会改变。外力只是让它的形态改变了,而非它的性质。
收回神识,十三在思索,昨夜他做了一个伏虎的梦,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在预示着什么?他从前也常常做梦,但大多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样的场景,偏偏这个梦格外清晰,就像将要发生一样。
观外风声肆意呼啸,对于早春而言,这样的风似乎是太过剧烈了一点。微微嗅了两下,十三就闻到了那股分外浓重的腥味,好似凝结的鲜血。但是十三并没有起身,他只是默默地等待,等待着门外的那只老虎进来,就如同他梦中所做的一样。
你面对你所不了解的会产生恐惧,如果面对一个你已经演练了无数遍的呢?更何况十三何时不再恐惧之中呢,习惯这种东西比恐惧可怕得多。
“出来。”低沉的声音嘶吼道,外面似乎并非是普通的老虎,而是修炼成精怪的虎妖。咆哮着的声响带着腥风就像十三的脸上冲去,他盘坐在正对着大门的蒲团之上,中间没有半点可以阻拦的事物。
十三没有动弹,他依旧平静且安稳地盘膝坐着,就像已经入定的禅僧,轻易不会动容。他是在恐惧,那又如何,反正生命之中何处不令人恐惧呢。面对着一只虎妖,到底该做些什么,才是正确的,他并不清楚,但是他明白,让虎妖迟疑的一定是正确的。
物象渐渐开始虚妄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渐渐消散,变得淡泊,变得虚无。十三心中有些说不出的茫然,但他并不惊慌,虽然他清楚如果和自己猜测的一样,会是怎样可怕的后果。灵修修行问道,最怕的就是执迷,一旦陷入心障,万物尽皆虚妄,极有可能大梦醒觉之时就是再入轮回之期。
但是这又何尝不可能是虎妖施展的幻术呢?为的自然是动摇十三的心智,让他自己从这南镇观的山势庇护之中出来,虽然灵修大多看不起妖修,但是能够修炼成妖的又怎么会都是无脑无机缘的蠢货。
失神良久,十三依旧盘坐在蒲团之上,并非是他不想收服这只虎妖,只是他自己知道。神识超过筑基有什么好骄傲的,自身无法凝聚灵气根本无法和这种掌握法术的妖修对抗,就算是练过几天三脚猫的庄稼把式,可是妖修最出名的不正是他们的身躯吗。
权当做了场梦吧,反正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多一次少一次,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可是为何还是那么不甘心呢?为什么还是会安抚不了自己那颗不停颤动的心呢?
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道观?是因为出身。
但是当执事大人与自己提出十年之约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不出言拒绝呢?是因为懒散惯了,或者留恋故地,又或者只是因为心底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冀和不甘呢?
敲打着自己的戴着的那顶象征南镇观观主的坪山冠,十三终于起身,他掸去身上因为久坐而沾染的尘埃,踱着步子走进供奉的神像之后的内室。他觉得既然已经明悟,那就是时候为自己的决定而战斗了,哪怕是飞蛾扑火式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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