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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阳光正好,直直地射在地面,似乎驱散了寒冬的一丝冷意,照在人的脸上明艳灼华。
许府大门口来往百姓众多,他们未曾停下脚步,只有一辆马车孤零零地停在一旁。旁边站着的是两个早上跟过来的属下,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一身黑衣,高大魁梧,颇有练家子的感觉。
许知意四下张望也未曾寻见苏珩的身影,以为他早就走了,便收回了落寞的目光,撩起帘子打算上马车。
猝不及防,原先黯淡无光的眼眸亮了一瞬。
只见苏珩静静地坐在马车里,肩脊不复往日般玉立,神情有些复杂。
嘴角紧抿,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渗满了淡淡的忧伤,宛如被雨水冲刷过后的残枝败叶,孤独又可怜。
许知意慢悠悠地挪上了马车,坐到他身边,偷偷瞧了一眼身旁的小可怜,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话。
马车沿途而返,长街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早间道路和屋檐上的少许积雪已经消融,很多铺子都打开店门开始招揽客人。
“侯爷为何走得如此急?”许知意试探地问。
苏珩仍旧静静地坐着,并未言语。
一阵寒风拂过,掀起了马车的幔子,只见街上人头攒动,林立的商铺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时间吵吵嚷嚷,传来了热闹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吆喝声……
许知意似是看到了什么,眉眼弯弯:“能否停下马车,我下去买些东西。”
苏珩目光缓缓地落在她脸上,片刻后想到早间她与秋橘的对话,旋即便点头吩咐了车夫停车。
许知意接过桂嬷嬷从小窗户递过来的帷帽,谨慎戴上。侧头望了苏珩一眼,正欲起身下车。
苏珩想到了什么,在许知意还未有所动作前就先跃下马车,静静地伫立在一旁。
许知意由于戴着帷帽视线看不太清,脚步挪得比平常还要慢一些。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撩起了帘子。
正欲下车之际,隐隐约约看见一双手朝自己伸了过来,便屈着身体往前走了些许。待走到帘子外,才把手递去。
在触碰到对方手臂的一霎那,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哪怕是隔着厚厚的衣料,她也能分辨出来那不是桂嬷嬷的手。
苏珩因她突然停下来的脚步心生疑惑,动作也跟着迟疑了片刻。
恰逢此时,一阵寒风拂过,帽帘被掀了起来。
苏珩毫无防备地对上了许知意迷茫的神情,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睛。
一张早已朦胧不清的脸此刻正慢慢拼凑完整。
细如柳叶的黛眉、清澈干净的双眸、高挺秀美的鼻翼……
是她?
元宵佳节汴都秦淮河畔茶肆二楼的那个姑娘,是她许知意。
苏珩的内心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而许知意也被这寒风刮得清醒了几分。她看着自己的手正抓着苏珩的手臂,一股热流瞬间涌上脑海,眼神四处躲闪着,就连耳朵也染上了一抹抹红晕。
她忙不迭地抽回手,加快脚步下车,却不料脚底打滑,径直往前边摔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把她扶住了,才不至于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摔个大跟头。
此时,苏珩正对着许知意,两手紧紧地抓着她的两边肩臂。若不仔细看,还以为她被他圈在了怀中。
其实不然,他们中间还能塞进一个高飞。
旁边的桂嬷嬷和秋橘等人看见了,也连忙走上前来,待发现没事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稳稳地落了下来。
苏珩见许知意站稳后就立马松开了手。
许知意一连退了好几步,掩饰心里头的慌乱,故作镇定道:“谢过侯爷了。”
苏珩颔首,打趣道:“既然戴着帏帽不方便,就摘下来。况且以许二小姐的美貌,确实没必要遮遮掩掩,欲盖弥彰。”旋即转身上了马车,似乎一点也没在意刚刚的插曲。
许知意沉默地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和秋橘融入到人流如织的坊市里。
待她们走远后,复杂的思绪才慢慢涌上苏珩的心头。
为何许府的人会这样待她?为何她一次都没在他面前提过这些事?她还记不记得秦淮河畔的他……
一时间太多问题困扰着他了,他有点烦躁。只不过片刻,就明白过来了。既然最后的结局是要和离,那必然是不能有所牵扯。
许知意也好不到哪里去,眼下神思恍惚。幸好有秋橘在旁边,才不至于撞到路人。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蜜饯铺子,只见黑色牌匾上雕刻着“折花枝”三字。
“夫人。”秋橘察觉身边人的情绪不对劲,小声地唤了一句。
许知意回过神来,笑了笑:“看看想吃什么?”
秋橘也跟着笑了起来:“我都喜欢吃。这里的蜜饯可多了,难得出府一趟,可以多买点?”
见许知意点头,她又追问了一句:“夫人真不给侯爷买吗?”
许知意目光落在樱桃蜜饯上,思绪却飞得有些远。
还好苏珩刚刚扶住了她,不然肯定得躺床上十天半个月了。但她确实不知道他爱不爱吃这个,万一他不爱吃,那不就多此一举了。若是以感谢为由送他,这心意是不是有些敷衍了。若是贸贸然给他买,会不会又觉得她动机不纯。
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不用了,就按之前说的份数。”
秋橘顿了顿,应好,连忙跑过去让折花枝的掌柜装了几包樱桃蜜饯。虽然怀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但嘴巴依旧没有停下来。
“夫人,这个可以买点吗?”
许知意扫了一眼,见是一些别的吃食,便由着她买去了。顺便提醒:“给侯府的小厮们也买一些。”
不一会儿,秋橘手里又多了几串冰糖葫芦。
待回到马车旁边,秋橘在许知意的授意下给众人都分了一份。
一旁的高飞和张敬穿着一身束腰黑衣,手里握着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别提有多喜感和滑稽了。
许知意由于不知道苏珩喜不喜欢吃甜食,就没让秋橘给他买冰糖葫芦。
当许知意握着一串冰糖葫芦撩开车缦出现在苏珩面前时,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顿了顿,转头撩开窗帘又看到众人手上都有一串。
突然意识到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心情瞬间比这冬日里的寒风都要冻上三分。
马车上的许知意并没察觉身旁人的不悦。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一抹笑,小口小口,慢条斯理地吃着。唇齿间萦绕着酸酸甜甜的味道,甚是别有一番滋味。
而苏珩则是眼睁睁地坐着,手上并无一物,甚是可怜。
“许知意,好吃吗?”苏珩突然问道。低沉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
许知意险些被这称呼喊得牙酸,嘴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会,才后知后觉:“侯爷没吃过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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