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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为君子之器,时下士人无不学琴,琴之一道以嵇康为尊,已然成了当下士人们对于音乐最狂热的追求,可以说,一个琴技卓越者很快便能跻身于名士之列。
而桓澈在音乐方面可谓是天赋异禀,有着极高的造诣,前世在她初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琴道上名列江左第一,被称之为可比嵇叔夜的少年天才。
然而她不擅琴,因为学琴需十年功方才小有所成,前世桓澈为了以最短的时间将她培养出来,便放弃了教她习琴,而是改教竖笛。
但哪怕是竖笛,她也不可能吹得有他好。
比琴,她只有认输!
果然在他拨动琴弦而起的一刻起,山风呜咽,万簌俱寂,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他的琴声之中而久久不能回神,就连周边的落叶都好似受了琴声的感染而纷纷飘零。
仿佛梦里听风雨,盲人履溥冰,琴声潺潺,时缓时急,又仿佛江河决堤,一泻千里,这雄浑的曲子一响起,便如碎玉鸣金,万马奔腾,就好似金戈铁马的场面就在眼前。
久久久久,天地萧肃,整个山顶上都回响着这一曲!
有的人甚至禁不住受其感召而落下泪来,这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极度惊讶和倾羡的表情,就连王五郎与谢七郎也不例外。
“七郎,如此琴技,就连你我也不能及啊!”王五郎不禁低声感慨道。
而早在这琴声响起的时候,又有数名年老的名士闻其声而疾奔到了这里来,其中一人甚至激动得差点伏倒在地,口中直念道:“未想我有生之年,竟还能听到这样的琴声……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
一曲终了,曲音消散,众人却似还在梦中,久久无法回神。
弹完这一曲后,桓澈便将目光投向了顾钰,含笑道:“该你了!需要我将琴借你一用吗?”
顾钰摇了摇头,直接答道:“我不擅琴!”
我不擅琴,这句话直令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嗖嗖嗖的将目光投在了顾钰身上。
“你不擅琴?”桓澈含笑的眸中似也露出一分惊讶,“你祖父沈士居在世的时候,曾广蓄歌妓,也算是博通音律,所作《前溪曲》至今还有流传,你说你不擅琴?
那你擅长什么?”
顾钰心头微紧,她不知道桓澈为何会有此一问,难不成他已开始怀疑她并非吴兴沈氏子弟,忖度了片刻之后,她答道:“我不擅音律,祖父在世的时候,我吴兴沈氏也算一代豪强,自有郑声淫乐,可现在家族败落,小子一心读书,便少了在音律方面的训练。”
“依你之言,琴曲乃是郑声淫乐?”桓澈又问,他这一问自然是揶揄的,时下士人对琴有多么的热衷,若说琴曲乃是郑声淫乐便是犯了大忌,这句话是足以让顾钰受到这些名士们的愤恨鄙夷,甚至会赶出士族之圈的。
顾钰凛了凛眉,心中有些愤然,看来桓澈是故意来刁难于她,与她对干的。
“桓郎君何出此言,琴为诗之心,乐之魂,所谓郑声淫,不过是指声自为声,歌之调也,无庄雅之音,如何能与桓郎君的绝世名曲相比?”顾钰答道。
听到她这个答案,许多名士们又皆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位沈氏小郎君虽不擅琴,但至少是懂琴之人!”有人说道。
这时,顾钰也说道:“何况我记得桓大司马似有一言,丝竹不如竹管,竹管不如人声,渐近自然。我虽不擅琴,但也有一技所长,记得竹林七贤阮步兵与嵇叔夜有嵇琴阮啸之称,那我便在此一啸,也算是应了你这琴声!”
说罢,顾钰也不扭捏,真的对着山间一清啸,立时,山间传来回音,空谷清灵。
随着这回音的激荡,又有一阵掌声传来。
“好一句,丝竹不如竹管,竹管不如人声,渐近自然。沈氏小郎这一啸,堪比天籁!”
众人便顺着这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去,但见正是头戴玉冠,身着白色束袖貂毛滚边覆绢纱锦衣的琅琊王与另一名同等身材的少年一并从山路口走了上来,随他们一同来的还有数名年长的名士。
在场的世家子弟们纷纷上前与琅琊王及那位少年还有诸位名士们行礼。
而顾钰的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了其中一名老者身上,看到这个人,顾钰不禁有些讶然动容,微微失神,她没有想到在这次清谈宴会上还能遇到这个人。
当朝太傅褚季野,说起来也算是她半个父亲,前世桓澈给她换了身份之后,假冒的便是他褚季野之女褚氏阿蓉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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