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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堂的一位大夫随着柳永,一路急急回到房家时,房老爷已经苏醒过来,他身边,围着管家房仲,二爷房子德,还有四爷房子仲。
见到大夫过来,众人急忙向两边散去,空出一条通道,让大夫赶紧给房老爷瞧瞧。
这时,只见房老爷脸色有些苍白,神情黯淡无光,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尽管二爷刚刚已经细心地为他擦去了额头的汗水,但没多久,他的额头上又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大夫走上前,伸出右手放在房老爷的手腕处,仔细地为他把起脉来。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脉象,仿佛能从那细微的跳动中捕捉到生命的密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大夫轻轻舒了口气,轻声说道:“诸位不必太过担忧,房老爷并无大碍。只是近日天气炎热异常,再加上老爷心中或许有焦急之事,一时之间急火攻心,才导致了晕厥的状况……往后,可以多给病人熬些绿豆汤饮用,以清热解毒、泻火消暑;此外,我也会开几天的药方供老爷服用,静心调养数日,想必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听到大夫这番话,众人原本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大夫给房老爷开了四天的药,他已经将药包整理好,并细心的交代说:“温水冲服,每天一包,一定按时服用......”
房子德接过药包来,转手又递给了站在身边的管家房仲。
大夫离开,房子德和房子仲亲自将他送到大门口,俩人才又回到制坯房。
房仲已经端过水来,伺候着老爷喝下了一包药。看见兄弟俩回来,房老爷
不由得深深叹息了一声。
房子德以为爹是为自己的身体担忧,他走进房老爷身边,轻声安慰说:“爹,你也不必担心,刚才大夫说了,就是一时急火攻心,静养几日,不会有大碍的......”
房子仲在旁边也是点点头。
房老爷神色依然有些肃穆,他轻声说:“岁月不饶人啊,爹的身体状况,我自个最清楚,这身子骨看着还算硬朗,可真是一年大不如一年啊......”
房仲在旁边也说:“老爷放宽心,您这身体,确实还硬朗着呢,我还指望着再伺候老爷几十年呢......”
房仲的话音落下后,房老爷那原本肃穆无比的神情终于缓和了许多,但他还是忍不住叹息道:“人呐,就算心气再怎么高,终究也是高不过岁月、高不过时间的,不服老真的是不行咯……只不过,我现在最为担忧的事情,并不是我自己的身体状况。
毕竟就目前来说,一时半会儿之间,我应该还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真正让我忧心忡忡的,其实是今年这批即将要呈送的转香壶。我实在是不希望它们会因为我个人身体方面的原因,而被耽搁下来……”
房子德说:“爹,这个问题您也不必担忧,这不还有几天的时间吗......”
房子德稍一犹豫,又说:“再说,这个事情也能缓和一下,爹的身体抱恙,实在无法在规定节点赶制出转香壶来,也可以由三弟向宫中转达一下讯息,我想宫中也能理解......”
房老爷轻轻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轻声说:“房家呈送鸳鸯转香壶,年年都是固定的节点,最好还是保持这样的惯例,不能因为外因擅自更改.......我在这几天赶一下时间,尽可能保证不延迟吧......”
房子仲在旁边说:“爹的心思我们能理解,不想因为房家的原因而让宫中对转香壶的呈送有看法......但是,跟这个相比起来,爹的身体才是我们最关心的,我们不想爹因为顾虑这个而损坏了身体......”
房老爷扬起手摆了摆,他对房子仲说:“你们不必忧心我的身体,我还能扛着,没事的......”
房老爷又看了二爷一眼:“你们先出去吧,我歇息一时......”
兄弟二人便出去了,管家房仲留了下来。
房仲将一块洁白柔软的毛巾放在冷水盆里浸湿了,然后拿着湿毛巾走到房老爷身边,弯腰将毛巾轻轻放在房老爷的额头上。
房老爷闭着眼睛,但房仲知道他并不是睡着了。
房仲垂手站立着,轻声跟房老爷说:“老爷,可不能为了转香壶,把自个身体给透支了......”
房老爷闭着眼睛,轻声回了一句:“不会的,我心中有数......”
房仲看了房老爷一眼,又说:“那......那老爷就先歇息一天,等缓缓再赶制也不迟......”
房老爷说:“转香壶的进度,我还能掌控,不会因为我的身体而耽误......我现在心里担忧的,是这转香壶最后一道制作工序的问题......”
房仲听老爷这么说,他已经明白了房老爷的意思,但他也知道,这是房家的家事,更是制壶的大事,他也不便多言。
房仲就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等着房老爷继续说下去,他确定,房老爷话只说了哥个开头。
房老爷心里有事,而房仲不但是他信任的人,更是房老爷心里有事时,房家唯一一个能静心聆听房老爷心声的人。
房仲清楚,房老爷早已经把他当做了亲人,而不仅仅是房家的管家。
果然,只听见房老爷又说道:“我已经到了垂暮之年,生命正在走向尽头,我注定会有离开人世、无法再继续工作的那一天。但是,房家的鸳鸯转香壶却不会随着我一起老去,它还需要一年又一年地被制作出来。然而,这制壶的秘技掌握在我手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房仲思考片刻后回应道:“老爷所担忧的确实是个大问题啊!只要朝廷有所需求,房家就必须每年都制造出这种壶来供应。而目前,完成制壶的最后一道关键工序完全依赖于老爷您一个人。老爷承受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尤其像老爷刚才所言,您的身体状况已不如年轻时那般健壮,有时候即使勉强支撑,也并非长久之计啊……”
房老爷睁开了眼,他点点头。房仲将湿毛巾从他额头上拿开,他正想再浸湿了毛巾去,房老爷摆摆手,说了声:“不必了......”
房仲便站在房老爷身边没动。
房老爷像是在跟房仲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看来,我得想想,要把这个制壶秘技传给谁了......”
房仲也点点头,他说:“老爷是该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
幸运的是,房老爷听从了房仲的建议,经过一天的精心休息后,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制坯房中忙碌着,希望能尽快完成这批转香壶的制作。当房老爷进行到最后一道工序时,按照惯例,他会关闭门窗,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忙碌,不允许外界任何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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