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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闷热,离酉时还有小半时辰,我摇着一柄团扇在堂前后院来回转了几圈,见也没什么人来,便想去后院问问师傅能否早些上了门板闭店。
人还未到后院,忽然前面便来了驾马车,停在了朱心堂门前。我认得是杨家的车马,忙脚下加快了几步去禀告师傅。
师傅倒不必我去请,自己慢慢地从后院踱了过来。
我却是吃了一惊,本以为是杨三郎又来见,可出现在门口的却是不苟言笑的杨母。杨母的模样令我又是一惊,上一回见时,她虽有疲态,还能端持着大家气势,眼前却是个颓唐无力老妇而已。
“老夫人若有什么不安适的,差人来唤在下便是,怎就自己来了。”师傅往她身后一望,不见一个仆婢,马车在外远远地候着,便唤我上前去搀扶她。
老夫人步履蹒跚,搭着我的手腕跨过门槛也显得稍稍吃力。然而她进了屋并不肯落座,反握住我的手,身子直往下坠,一壁向师傅哀哀求道:“朱先生,老身知你不简单,你既能拿我儿的双目换给景娘,便将我这双眼,换给我儿罢。”
“这……这却要从何说起。”师傅为难地叹了口气,上前架住她往高椅上去送,“老夫人莫急,什么话坐下说,万万不可如此折煞在下。”
杨老夫人坐下抬袖拭了拭面上的眼泪,缓了好一阵,渐渐平缓,她大约是想到了师傅那些奇异又极有效用的医术,心底渗寒,手不自禁地在衣袖里攥紧了拳头,强作镇定道:“朱先生的医术……很是了得,老身痴长了这些把年纪,从不曾见过这样玄妙的医术。”
她这一通夸赞,在师傅那里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他只谦恭地笑笑,“老夫人谬赞,朱阙本是卖药的,不过是见多了病症,学着样子胡乱诊治罢了。”
杨老夫人垂头摇了摇:“朱先生不必过谦,老身此来只求先生能再施妙手,将老身这双眼换给我那苦命的儿。我已行将就木,这双眼睁了大半辈子,该见的都见过了。可我儿往后的日子还长,杨氏门中也只他一个堪用的,怎能没有眼睛。”
师傅倒不推辞,踱上前:“请老夫人抬头,好让在下看看老夫人的眼睛。”
杨老夫人揉了揉眼,依言抬头望向师傅。
师傅俯身下来,那双眼与杨老夫人离得很近,他仔细查看她双眼的同时,她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双眸。看着看着,她似乎觉得跟前的双眸深处泛上来隐隐的红光,如同在遥远之处燃烧着的火堆,偏又寒冷似冰,这一冷一热的撞击,似真似幻的一瞥,竟教她无端地生出了恐惧,衣袖内攥着的拳头带着柔软的衣料,不能自控地抖抖索索起来。
“对不住。”师傅看了一会儿,直起身告罪:“老夫人这双眼,恐是不得用了。”
杨老夫人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忘了所有的恐惧,一把反抓起师傅的手腕:“如何不得用了?你说,怎就不得用了?”
“杨主簿的眼睛之所以得用,实是因他的瞳仁清透干净,老夫人的这双目珠,早已浑浊不堪。”师傅抬起另一手,随意地在她的手上拂过,杨母的抓握着师傅的手腕的手渐渐松开,浑浑噩噩地跌坐回高椅内。
日影又偏了些,我本想提醒师傅酉时就要到了,可又极想看看杨老夫人究竟要如何。正矛盾间,杨老夫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朝师傅执礼一拜,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老身已身无长物,所剩的不过就是这风烛残年之躯而已,若是能还我儿一双眼,要拿什么来换都使得。”
我看看师傅半隐在柜台后阴影中的脸,我知道师傅一定有法子还杨三郎双目,可我想不出师傅会要她拿什么来换,正如杨老夫人所言,她确是一无所有。
师傅半晌不语,杨老夫人的身子又往下矮了一矮,我站得近,听见她的矮身时骨骼关节之间发出“咯哒”的声响,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到秋冬时节一脚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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