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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仿佛已能感受到湖水的阴寒,我咬牙仍旧摇了摇头。
气急了的阴魂突然怪叫一声,发出撕裂般的声音,带着水边腐烂草叶的霉腥味儿直扑过来,我抬起套着青玉镯子的左手一挡,才没有被他阴冷滑腻的手触到。我忽然意识到他与海棠一样,都很是忌怕那只师傅给的青玉镯子。
可我醒悟得太晚,虽挡开了他的抓握,身子却不受控地往身后的湖水里倒去。
我闭上眼,做好准备迎接湖水的寒湿和冰冷的窒息感。
胸口陡然一紧,有人抓住了我的衣襟,将我整个提了起来,料想中湿冷的湖水一滴都未沾着。
我睁开眼,心头跃起一阵狂喜:“师傅,师傅!”
师傅放开我的衣襟,朝地下凉凉地道:“你是要谁同你阴阳路上为伴?”
腊梅树下,盘根错节的阴影中,有个慌张的声音求饶道:“朱先生恕过这一回罢,我并非那恶灵凶鬼,只因急切太过,一时错了主意,求朱先生饶我这一遭。”
“师傅,他先前确是求我帮他……”我站稳脚,拉了拉师傅的衣袖,轻声道。
师傅“哦”了一声,偏头问我道:“他唬得你险些落水,你倒不恼他?”
对于他的胁迫纠缠我确实有些恼怒,可想到他此前藏身于大石后头哭泣时那样凄凉,许是有内情的。我磨牙道:“怎不怨恼?一会儿也要将他扔进湖中才解气。扔他下湖前,便予他个机会分辩分辩,也好教他心服口服。”
师傅低低笑了一声,靠在一株老梅的虬枝上,冲地上的少年阴魂悠然道:“我徒儿既肯听你道一回缘由,又是你理亏在先,你不许编造隐瞒,起来好好地说一说罢。”
阴暗中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从地下站起来的又是一个单弱少年了,与适才的恶煞模样截然不同。饶是如此,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往师傅身后缩了缩。
他吸着鼻子道:“我本是西湖边小商户家的独子,一年前染了重疾,爷娘散尽家财也未能将我医好,今夜是我头七,爷娘家徒四壁,又香火无继,他们伤心过甚,塞了心窍,竟,竟一齐吞了药耗子的药齑……”
说着他难以自控地嚎啕起来,断断续续地勉强将余下的话讲完。“我四处呼救,可谁能见游魂?绝望之下,便在此处等着爷娘魂魄来会,岂料这位姑娘竟能见我,我原想求她去救我爷娘,可她却……”
“即便她不愿,你也不可加害于她,你可知生魂害人,罪孽难消。况且,我只这一个徒儿,岂容得你任意欺负?”师傅仍旧靠着梅树不紧不慢地训诫他,我却急了起来。他爷娘魂魄未来,可见还有一口气在,此时去救,大约还来得及。
我在师傅身后催道:“师傅,师傅,他也是个可怜人,不若便帮他一帮罢。”
“阿心愿助他?”师傅挑了挑眉,“不扔他进湖里了?”
我肯定地点点头,凡事总得分个轻重缓急。
“既如此,你前头领路罢。”师傅向他抬了抬下巴。
那少年大喜,口中道谢不迭。师傅却不耐烦地挥挥手:“谢什么,白耽误工夫,当真要谢,待救了你爷娘,便谢我徒儿不计前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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