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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眨眼,好似能动了。动动唇,似乎能发声了。
“啊啊啊……”容惜辞清咳几声,仰首对天咕隆咕隆啷了几口,蓦然一动,扯着温御修笑道,“我能动了,能动了!”
温御修目光柔柔,抬手轻拭容惜辞面上的落泪,笑声低低:“惜辞。”他未向容惜辞那样蹦来跳去,仅是用自己温柔地话语去诉说心头的震颤,一个紧紧地拥抱,将容惜辞抱入怀中,重吻乱下,吞下容惜辞口中的激动话语,缠绵不断,不停地吸取着他嘴里的津|液,手心抱得如此之紧,似要生生将他嵌入骨髓里,疼入心底。
他们动情相拥,他们终于从消失的命运里走出,他们破获新生。他们甚至能感觉得到,有什么不同的东西,从心底涌生。毕竟是创造自己生命的人,冥冥之中,互相有所吸引。放开彼此的拥抱,轻按着自己的胸口,能感觉得到,从现实世界里传来的信心,作者,终于明白了她真正需要的东西,明白了自己写作的目的。
甚好!
拉着手,两人缓步朝山顶走去,迎着那白衣之人,心底不再有昔时的敌对,只有一片祝福。经历过太多事情,大家都已放开许多前尘,只愿天下大好。
明莲不似他们,有所感觉,他只是在文章解锁之后,便继续僵硬地进行地他出神的动作,他凝望这片山头已经许久许久。放下一切之后,才觉得世间很大,并不拘束于一个温少迎,也不拘束于一个千香阁,他还年轻,他还可以去寻觅一个真真正正爱他的人,不为练功,不为地位,只为他。
远方的山下啊,太小太小,缭绕在云层之下,看不清,动着双腿,再往前行几步,他想看清这多年甚少出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美丽,抑或是肮脏。
可惜……
“不要自尽啊——”倏尔拔高的语调在身后响起,惊得他身子不稳,差些摔下,所幸他下盘功夫扎实,足被稳稳地落了回来。但,却因身后受到一个冲击,人又给摔了出去,于是……
“温御修,你作甚!”
“呃……本想拉着你,不让你自尽的,可惜好似……”
“啊!我们掉下来了。”
容惜辞淡定不已的话,和着耳边呼啸的风响起,三人才恍然发觉,自己深处在半空之中,正在享受着一路阅览着山川美秀,云里雾里穿梭的景致……当然,如果从高山上掉下去能不死的话更好了。
“咋办。”接过两个黑脸的怒视,容惜辞咂了咂舌,“作甚瞪我!”
两人收回了视线,抬头望天。方才温御修本想拉回人,岂知容惜辞急急忙忙地一头撞上……是以三人有幸一同坠崖……
明日,大家伙会不会在山底下发现他们三人的尸首,至此江湖传言,明阁主因千香阁一事心情低落,不忍苟活于世,又因得不到温御修而心情不舒,是以便拉着他们俩人,从高山上跌落,成就殉情佳话……
不不不!猛地甩掉这个恐怖的想法,温御修决定自救!
于是,高山之上,云雾之巅,想起了一阵又一阵地凄绝呼唤。
“救命啊——我不想又死啦啦啦啦啦啦啦——”
.
一阵袅娜白烟从电脑屏幕前升起,温御修从中而出,左顾右看,发觉自己竟回到了现实世界,而身边还跟着一人一鸟,多好的画面,多和谐的时刻。
如果那个人不是明莲的话……
三人在坠落的途中,享受了无边的风景,也享受了掉落山崖重心下垂,被蓊郁高树刮面的痛感。肚里食物倒跟斗不说,这头上都是眼冒金星,脑袋昏沉。白烟闪过之后,容惜辞便凭空消失了,讶得明莲双唇惊张,不过多时,他们俩也随同两眼一黑,昏迷过去,仅在即将意识昏沉之刻,听到一声熟悉的鸟鸣。
再然后,便是现在了这个世界里。
挑着眼皮看着明莲头上的纤羽,如今纤羽也是成魂之态,第一次来到现实世界里,兴奋地飞鸣不停,明莲倒是较为镇定,带着纤羽在现实世界里走来走去,上到一个书架上的书册,下到地上的一双拖鞋,都瞧了个清清楚楚,眼底写满了好奇。
“温郎,你好似一点儿也不觉得新奇,莫非你常来此么。”
一声温郎唤起了温御修一身的鸡皮疙瘩,明莲丢下了挂在嘴里数日的苦涩,换回了原先那般唇角勾勾的调侃,问话中也不忘多打趣几句。
深将他眼中挥不去的痛楚放入眼底,温御修也未同他计较称呼,直接行到了电脑旁的《攻成身退》上,凝目这被阖上的书册。皱紧了眉头,这书被阖上,也不知可能进去。
“你作甚呢?”从他肩头窜出一个头,明莲笑眼弯弯,盯着这书瞧,“里头有……啊,莫不是容惜辞?”
温御修颔了个首,简单地将他同容惜辞诡异的穿书之事道了出来,明莲听得一惊一乍,连连点头,话都被吓得哽在了喉头。
“如此说来,你若想归去寻容惜辞,必得从书册中进去,尚得算准时候,不若,有可能碰上他将死之时?”
“不错,”温御修掏出了扇子,抵在额头,“可问题是,我要如何进去,这书册不开,我算不准时候。”
“翻书不便成了,想恁多作甚。”
“若能用手翻,便好……了……”戛然而止的话音,在看到明莲伸手捧起那本书到处乱翻的时候,讶然不已,“你你你,你竟能捧着这本书?!”
“嗯?很奇特么。”明莲挑眉,“你捧不来?”他将手上的书塞进温御修的手里,可显而易见,这书穿过了温御修的手,甭说捧了,碰都不成。
“……”
不愧是主角,当真是有福相,连一本魂体都未能捧的书,都捧了起来。
温御修不再多言,凝目凑到了明莲身侧,看着那一页页被翻过的内容,凑得之近,明莲都在那闷笑他是不是想同自己亲近。
毫不理会明莲的废话,温御修的手,在明莲翻到其中一页时,虚无地按了上去:“且住,便在这里止下!”
“嗯?”循声而望,便见这里出现了“容惜辞”三个大字,里头内容大意一览,是容惜辞在同他人说话。
“方才我一直在看,都未出现容惜辞三字,这儿方现,指不准,惜辞便是在这儿第一次登场的,既是如此,我便要去改他的命运。”穿进书册里后,对着上头朗朗明月,温御修如是说道。
明莲自始至终不作表态,经过太多事情后,他早已看淡,对温御修同容惜辞的感情那叫一个羡慕。现下他同温御修两人再无利益同立场的不同,自然也不会多加加害他们。经过温少迎之事后,他沉稳了许多。
提眉望天,此时月中舒朗,左右一看,两人正在一处高墙内院,耳边的院子吵吵嚷嚷地疏漏出女子柔媚的歌声,尚有男子带着轻佻的笑音,推杯碰酒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床帏之下动情的吟哦丝缕响起。不待明莲出言,温御修已然明了此地是何处——青楼。
这儿是容惜辞初次在文中出现的地方,是第一次被提及之地,为何,却是在这种地方。
不……不会的。
温御修心下震颤,欲从心底挑出一丝辩驳之言,却恍然发觉,失了声。
那身上成迷的伤疤,那纯真笑容后的那一抹苦涩,那双自称看遍天下听遍人心的神眼、神耳,足下一颗形似屈辱的红痣,听到“你没用”“男宠”后愤然发怒的容颜,一眼便知竹清乃是同路人的心,常常在嘴里唱的艳词,尚有……
“放手,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一声带着呜咽的嘶鸣在院子里欢声笑语中显得极其突兀,温御修两人静默一刻,便掠身上了屋梁,趴伏而看,一个俊俏的年约实十数岁的少年,被人拖曳而行,语中带着哭腔,无力而瘦削的胳膊挣脱不出身侧那个大汉的桎梏。
许是被少年吵嚷着厌烦了,大汉猛地甩开了他的手,摔他一个趔趄后,抱胸睨他,声音震震,满是胁迫之语:“陈少爷点名要一个右足心底有一红痣的相公,我们楼里,便只得你同容惜辞两人。前儿个日子,容惜辞忤逆了老鸨,挨了顿打,这身上落了不少疤,让他去伺候,咱还丢不起这个脸!你同他不是好兄弟么,你替他去伺候有啥意见!”
“我……”颤颤巍巍地打抖,那少年本想出言辩驳,却在听到“容惜辞”三字时蔫了下来,膝弯一屈,慢慢地朝地跪下,结结实实地给大汉磕了几个响头,“求求你,我不想去,放过我们俩罢,求求你,来世我做牛做马,必报你恩德。”
“呸!”大汉猛地一脚踹上少年的身子,但许是顾及他一会儿的伺候,落脚时收了一些重势,嘴上还是重话威胁道,“乐新!你可切莫太当自己是回事!你以为你尚是风乐谷里的少爷么,哼,既然被卖到了这儿,便知你日后的命运,老老实实认命,倒能讨点好处,若是不依,便等着似容惜辞那般被打罢!”嘴里说着,这手就扯了出去,拖曳着哭嚎的少年往前走去。但未得几步,大汉后劲一痛,整个人便迎面扑倒在地,不省人事。
从泪痕中抬起头来,乐新便见两个男子立于眼前,自身的本能让他单手撑地倒退了几步,惊如小鹿的眸子里刻满了恐惧。
“放心罢,我们俩不会对你咋样的,”不同于一脸阴霾的温御修,明莲笑得坦荡荡,他行了上去,伸出了一只手给乐新,但乐新不为所动,不禁又退了一步,撞到墙上时,方借力慢慢站起,目光里的戒备显然他做好了趁机溜走的打算。
温御修移步向前,努力平压心底的震颤,沉吟问道:“你识得容惜辞?尚有风乐谷,乐新?乐唯同你是何关系?”
双瞳瞬间瞪大,原先恐惧的神色霎时换成了震惊,乐新冲到了温御修的面前,连怕生都忘了,急急然道:“你……你识得我哥,你可知他在哪儿,他可还好?!为何他要丢下我,为何。”
温御修怎知晓现下的乐唯在何处,比起这两兄弟的纠葛,他更担忧容惜辞。轻撇下乐新越攥越紧的手,抿唇道:“你……先告知我容惜辞何在,他如何,我再告知你大哥的情况。”情急之刻,脸皮都不顾了,只得作谎骗人。
乐新一咬皓齿,将他们俩打量了一遍,颔了个首,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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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眼前这个不到十岁的少年容惜辞时,温御修竟是双眼湿润,站在床前,半步都挪不出去。
明莲不忍见着,偏过了头,拍着温御修的肩头:“我出外走走。”
乐新扑到了容惜辞的面前,拉起他的手,低声哭泣,诉说着方才的恐惧和温御修两人的相助。
容惜辞j□j在被寝外的手臂上,落着不少鞭伤,一眼可见他伸手拍着乐新背部的艰难,但他还是笑,笑得很纯真,两颗小虎牙缀在嘴里,忖得他天真无邪:“我先前便同你说了,挨一份打,至少能保后|庭不被开花,你还说你怕疼,这次长见识了罢,下次可得注意些,不若今后再被人偷偷抓走,便麻烦了。”
“嗯!”重重地颔了个首,一抹脸上的泪光,乐新这才想起他身后之人,转身之时,惊见温御修泪流满面。
“你……”
“你是救了乐新之人?”少年的声音犹很稚嫩,此时的容惜辞不到十岁,但话音却有着少年不该有的沉稳。
点了点头,温御修迈步向前,想像乐新那般握住容惜辞的手,却又生怕自己的力度过猛,弄断了那纤细的手。
“惜辞,他说他有我哥哥的消息!你说,可是哥哥要归来寻我了!”
容惜辞沉默了,他定定地望着乐新欣喜的笑脸,也静静地望着他从欣喜中黯然低头,神色哀戚。
“我可带你去寻你哥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温御修便挺身站出,说了这一句。
容惜辞微有一愣,乐新却是欣喜欲狂,直接对着温御修磕头谢恩,弄得温御修嘴角抿愁,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听一声浅浅的话音,从容惜辞口中道出:“乐新,我想同你的恩人说几句话。”
“好!”
乐新离开后,容惜辞挣扎着坐起,寝被滑落而下,露出了胸膛乃至背部一片伤疤,蓦地一个拥抱袭来,他的头被深埋在了一个温暖的气息里,耳畔是一个男子激动的哭声:“惜辞,惜辞,惜辞……”
明明不认得他,为何却有种共鸣的悲伤,好似久远以前,他是同自己最亲的人。
讪讪地挣脱出温御修的怀抱,容惜辞目中含着些许的疑惑。温御修惨然一笑,想抚上他的颜,却被打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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