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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槿一语不发,目光淡淡从我面庞上一寸一寸划过,仿佛在认真分辨真假。侍立一边的罗衣轻声道:“去年宫中就有流言,说太子殿下在鹿鸣苑跟一个宫女说了几句笑话。”她看着吴槿的脸色期期艾艾开口:“那时小姐还未正式受封,便有这样的传言流出来,在太后那里没少受些委屈——”
我心中一个激灵,哪怕时隔久远,我也能肯定彼时太子与我说话时,身边并无第二个人。赵明德催请之后太子不过为我说了两句好话,怎么就成了笑话——原来暗中确有无数双眼睛在冷冷注视,但凡一点风吹草动,便有人拿着做起文章来。
左思右想心中甚为不安,明月公主如此肯定我就是与太子说话的人,可见无风不起浪。
但此事却没有半点波及到云熙和我,再一看吴槿面沉如水,心中顿悟这件事情必定是她想办法捂了下来!
当下双膝跪地,不甚感激道:“奴婢愚钝,竟然不知道太子妃已救过奴婢一次。奴婢绝无妄想,然人言可畏,倘若太后、皇上听信谣言,奴婢这魅惑东宫的罪无论如何都脱不掉了!太子妃的恩德,奴婢一辈子都不敢忘!”
“很好。”吴槿垂头看我,嘴角边极快的划过一丝笑意:“你果然聪明,一点就透。即是这样,你便说说,要怎样报答我吧?”
一根冷硬的青玉甲套点在我下颌处,冰冷的一触就将我的脸高高抬起。吴槿打量我的眼神中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掂量一件死物的价值:“若是听话,以你的姿色在东宫并非不能有一席之地。不过既然你不愿意,我也无谓强逼你。不过你要记住,我即有本事救你,就有本事杀你!太子仁厚,不懂爱护羽翼,我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有责任替他料理好这些杂事。”
她这些话说得慢里斯条,但一字一句都叫我惊心动魄。思绪急转,终于明白她肯上心为我走这一趟,并不是真心帮我向云熙说情,倒是来探口风。若流言成真,便将我做个顺水人情送入东宫,借以分卢氏的宠——这样陈旧的八卦她都想得起来,可见太子待她的情谊当真不厚。
如今既然我表明了态度,她便容不得再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凭空而生。句句话都说在明处,不让人有半分回环余地,果然是个凌厉果决的女子。
“奴婢明白。”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道:“奴婢卑微,不知当如何报答太子妃,还请太子妃明示,只要奴婢做得到,奴婢一定万死不辞。”——罢了,这样的人情,及早还掉也好!
“如此说来,今时今日我并没有什么要你做的。”青玉护甲套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刮,留下凉凉一道痕迹,转瞬便没了踪影。“不如这样吧——”她原本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堆了狡黠的笑:“你起个誓给我,日后我若想起来,你再万死不辞也来得及。”
“奴婢心怀感恩,无论起不起誓都是一样。”我垂目,遮挡自己不情愿的眼神。所谓誓言,可述衷肠,可表清白,然而拿来作交换——“奴婢起誓,太子妃就信了吗?”
吴槿唇角边淡如烟花的笑一瞬而过,只悠然道:“我从不信誓言,亦不怕你日后反悔。我只想看看自己的眼光如何,或者——”她双目洞若烛火,毫不掩饰的与我对视:“看看你究竟有多少胆量。”
她在我不安迷茫的注视中挑眉正色:“放心,不会要你违背自己的良心。你不敢吗?”
这样的激将令我心底苦笑——本就一无所有的人,何来不敢一说?即是这样,就随她吧。眼中一片夜色清明,于是缓缓吐字入珠,铮然道:“奴婢莫忘受太子妃大恩,无以为报,愿听太子妃吩咐,只要不违背天理良心,奴婢万死不辞。如违此誓,奴婢死无——”
“不要拿生死做注。”吴槿绣满繁花的流云广袖垂下一角,适时打断。我仰头正望见她清丽面上蓄着冷酷的淡笑:“生生死死这样飘渺的事情太轻浮,担不起我对你的信任。你若违背誓言,便注定一世为奴,任人驱使,此生永不得翻身!”
“一世为奴”四字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将那里敲开一个深黑的大洞,将深藏的秘密和着新鲜的血肉一起,昭示于明亮的月光之下。惊痛之余我的面色凉白如霜,就连双手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吴槿看我的眼中含着三分得意七分了然,双目灿若天边流星:“怎么不敢了吗?——”
我只觉口中干燥,仰着脸镇定道:“奴婢不是不敢,不过太子妃觉得生生死死的事情太缥缈,那生生世世的事情就不缥缈了吗?更何况奴婢已然——”
“你不是不敢,你是不愿。”吴槿一挥手打断我,语气温柔却极为肯定:“我如何想是我的事情,你如何做也是你的事情——你为了带话敢去求上三殿下,可见不是怕死。你是怕不得自由。”
她将一双纤细的手袖在花纹繁复的流云袖中,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通讯门。那里火光熠熠,将城门处映照的通透明亮,就显得那宫墙尤其的黑和高,无声矗立在那里,仿佛一直连到天上去——“生死不过一瞬,”她用一种参透世情的口气漠然道:“叫人痛苦的,是活在当下,活在未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得重新立誓。举头三尺有神明,说到“永世为奴”四个字时,不由得心中凛然,仿佛在漆黑夜空中真的有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冷冷注视——这样的誓言,因为在乎,所以来的尤为郑重和珍重。
言毕,吴槿再不说些什么,一偏头便上辇往宫门处疾走而去。我跪送她离开,起身时才觉得原来两条腿已经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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