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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京戒备森严,朝中人人自危。陆家被查,太子被关禁闭……一桩桩,一件件,都显示着如今的不太平。
客栈房中,沈昱请大夫下楼说话。徐时锦则摊开一张纸条,得到朝廷最新的消息。皇帝下令封锁邺京,中断驿站消息传递。陆家被告谋反,皇帝竟是要彻查的节奏。在一个个审问的时候,更是揪出了许多旧事。比如陆家和太子的勾当啊,陆家曾陷害徐家啊……等锦衣卫报说,陆家似与七皇子夭折一案有关。
此事,当即引起轩然大波,整个朝廷震惊。
这也正是皇帝下令封锁邺京的真正原因。
大家得到的旨意是:查!接着往下查!
陆家谋反一案真假先不说,七皇子夭折之事,至今不过百天。徐家和沈家都为此付出了代价,元气皆有损。徐姑娘惨死,沈大公子离京……这些事,才刚过去没多久,大家的印象还很深。当时因为证据不足,唯一被指证的犯人还死了,这件事只记了档,不了了之。
如今此事一捞出来,徐家首先跳将出来,要求陆家给个说法!徐家称徐姑娘死的冤枉,徐家清白被污,全族无论男女,都受到重大影响,夜不能寐。陆家如此阴险,其心可诛,陛下一定要继续查。连皇子都敢谋害的人,谋反一事,肯定是陆家没跑了!
陆家气得吐血:我们陆家的姑娘,还是后宫妃子呢,也死了!我们还觉得冤枉呢!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徐家布下的陷阱,就为了坑我们?广平王不在京,你们别想得逞!
徐家便向皇帝上折子:陛下,让广平王进京吧!广平王说不定也不干净……
广平王到底是皇室人,没有确凿证据下,一般大臣都不会去得罪。徐家几次上折子告广平王,折子都被皇帝压了下去。陛下的意思是,先查着。但再次上朝,就有年老大臣撞柱表决心:陛下!您不能因为广平王是皇亲国戚,就对他的恶行视而不见!您这样,先帝会寒心的。且不去查广平王,不让他进京,他的清白,就无人能保证了……
皇帝叹口气,无奈道:好吧,不是朕心狠,是大臣们都要朕查,朕不能和所有人对着干啊。让锦衣卫“请”广平王进京吧。
由此,皇帝的旨意,终于下了。
这些话,是对皇室同族人讲的。实际上朝廷中,许多大臣们已经发现:锦衣卫镇府司那边,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沈宴沈大人的踪迹。皇帝说现在查,指不定让锦衣卫私下已经查了多久了……大家当作不知道。
这一次,徐家和陆家,是真的掐上了,不死不休。
更让人骇然的是,太子在其中,似也有影子。于是,太子现在也被看住,也接受调查中。但据知情人讲,太子被关起来后,待遇一如往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大家就知道,陛下这还是对太子有期望啊……
徐时锦坐在客栈中,飞快地将这些情况一扫。她之前让徐家注意太子的行踪。
徐家给她的消息称:太子安安静静的,被关起来后,跟隐形人一样,根本不出来。太子没什么动静。
徐时锦写信:若是一般人都能看出的动静,他还会是太子吗?继续施压!我不相信太子私下没动作!弹劾太子,不停地弹劾。太子往日与陛下对着干的事迹,可以装作不小心,透漏给太子知道……如此,所有人都跟太子对着来。往日一切痕迹,今日都成了等着他跳的险境。
徐时锦相信,刘望必疯无疑。
徐时锦写完后,合上了信。她手撑着头,觉得特别累。她知道自己如今身体的状况,上一次睡觉后,又是过了好几天才醒来。醒来后,坐了一天,才有了些力气。如今她的境况越来越差,她心中也越来越急切。
快一些吧!
让刘望快些死吧!
他死了,她就可以解脱了!
她坐了一会儿,等难受的感觉浅了些。沈昱还没有回来,她伸手推开窗,夜空中的小雪飞进来。她向下看,见到稀疏灯影中,有青年的影子。她靠窗一会儿便觉得累,就枕着自己的臂,歪头垂眼,看着雪地上站着的青年。
他孤零零站着,与灯火隔离,影子被拉长。
徐时锦在楼上看着他,渐出了神。
沈昱刚送走大夫,又一位大夫的离开,加重了他心中的焦灼。小锦一心想着扳倒太子,沈昱则一心想着为小锦看病。看得大夫多了,沈昱的心中失望,也一次次放大。刚走的那位大夫,以前曾在沈家坐诊。为小锦看过病后,送老大夫下楼,沈昱听老大夫摇头,“她这是中了毒啊。真是稀奇,世上竟有这种让人长时间闭气的毒……想来这就是沈公子说的什么假死了。呵呵,世上哪来的假死啊……只是老夫从未见过这种毒草,手足无措,望沈公子见谅。”
“那……”沈昱才开口,就被老大夫打断。
老大夫不客气地说,“老夫遍读医书,生平仅见的毒,沈公子就算请御医来,知道的也未必比老夫更多。沈公子,我看你还是……”他侧头,看到沈昱苍白的脸色。
静了一下,老大夫安慰道,“只是没有记录,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沈公子也不必绝望。说不定世上真有神医,能解这种毒。”
“多谢大夫。”沈昱道。
他苦笑,徐时锦告诉他,连研究这种草药大半生的老大夫,都没有弄清楚药性。他也想过是村野大夫医术达不到那种水平,也许这种毒,让邺京这些神医们研究,就能研究出解毒方案。可是他们在邺京,本就胆战心惊,如何能大张旗鼓地寻医问诊?况且就算能找到,小锦现在的身体,她能撑到解药研制出来的时候吗?
小锦她……
“姑娘你看,那不是沈公子吗?”沈昱怔忡间,听到前方少女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响起。
他猛地回神,肌肉绷起,目光敏锐地往那个方向看去。神态剧变,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前方一辆马车,侍女为年轻姑娘撑着伞。那姑娘立在雪中,气质清幽,向沈昱看来的目光,江水般婉约。她低声斥责侍女,“胡说。你这个小妮子眼神不好,沈公子出京了,三五年内他都不可能回来。你怎么能随便见一个人,就乱认呢?”
她语气平中带厉,暗含警告。侍女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她与沈昱目光对上,顿了下,走上来,努力压下语气中的开怀,“沈大哥,好久不见。你、你在邺京这里,我能不能帮你做点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爹知道的……当然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说服我爹帮你……”
她眼中的情意,让沈昱不觉干笑了一声。后背若锋芒在刺,他往后退开。往日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此时难得的不自在。他说,“不用……我很快离京……唐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唐姑娘低低“哦”一声,低垂的头,耳根微红。
沈昱更加不自然了。想到小锦那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若不是为顾及形象,他简直想拔地而走了。
沈昱原本还想在雪中走一会儿,有唐姑娘此例,他再不敢在京中乱晃。三言两语打发走唐姑娘,他立刻回客栈上楼。
徐时锦靠着窗,垂目似休憩。门开了,沈昱的脚步声进来。她闭着眼,听到他抖落披风上雪花的声音。沈昱似不经意道,“小锦,你知道我刚才遇到谁了吗?”
徐时锦未说话,他径自说了下去,“唐家二姑娘,小时候管你喊姐姐、总跟着我们后面玩的包子脸,眼睛亮亮的……”
徐时锦微微笑,“你记得倒清楚。”
她抬目侧头,看到沈昱微僵的神情。沈家这位大公子风雅无双,何时何地都自在潇洒。看他发窘,是多难得的经历啊。
徐时锦揶揄了他一句,才不逗他了,“我记性比你好,你都记得的人,我怎么会忘?怎么了,你遇到她了?”
沈昱一时摸不准徐时锦的意思。他五感强,刚在楼下与唐姑娘说话时,就能感觉到二楼的窗子开了,徐时锦在看着他们。但现在徐时锦面上却不显,她是不在意呢,还是其实没看见?
沈昱走向她,关了窗子,在徐时锦旁边坐下。他说,“我刚才碰到她了,她提醒我注意掩藏行踪。她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助,又邀请我去她家……但我拒绝了。”
他拉住徐时锦的手,为她暖手。徐时锦并没有抗拒的意思,沈昱微放下心。
心中说不清的庆幸还是失望,他搂着徐姑娘的腰,跟她笑着说,“真没想到,我随便住个客栈,都能碰到唐姑娘,可真是巧合。”
“是呀,”徐时锦悠悠道,“一个姑娘家,天下着雪,大晚上,尚在外面逛,正好逛到你旁边。沈小昱,你真觉得这是巧合吗?”
她看见了!
小锦果然看见了!
沈昱目色几变,有警惕之意起。几乎立刻起身,打算让人去跟踪唐姑娘,看她是什么意思。他被徐时锦拉住,“沈小昱,你可真傻。你到邺京,瞒得住别人,瞒得了你家里人吗?唐姑娘管你叫‘沈大哥’呢,她一个娇弱小姑娘,哪里有那么大的心,参与到我们的事情里来。”
“你的意思是……”
“是你娘透露出来,让她跟你见面的啊。”徐时锦伸出手,怜爱地拍了拍小狗一样依偎在她怀中的人。
沈小昱是很受欢迎的一个人,鲜衣怒马,梨园烟火,花鸟茶艺,嘴巴又甜……
沈母好不容易看出儿子有点儿复苏的春意,如何舍得放弃呢?
沈昱身子僵了僵,他坐起来,认真地打量徐时锦。他看过徐时锦和他娘的信,自然知道,他的婚姻,徐时锦可是完全的给他娘交了底,支持他娶旁的姑娘。他神色淡了些,“我娘找你来做说客?让你劝我娶了唐姑娘?”
他嗤笑一声,眉目中有反逆之意。
他心中厌恶,暗恼小锦的绝情。他那么喜欢她,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徐时锦窝在榻上,看沈昱暴而起身,隐怒地看她一眼,他想要发火,却无处发泄。他转而向外走去,步伐很快,似一眼都不想看到徐时锦……徐时锦纤长的手指搭着自己面颊,温和笑,“我什么时候劝你娶别人了?你的气性倒比我还大。”
“……!”沈昱回头。
灯火中,他喜爱的姑娘眉目婉约,是旁人无法比拟的气韵幽美。她微微笑道,“你喜欢娶谁就娶谁,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那么多要求……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沈昱怔然的目光中,她侧头看窗外飞雪:沈昱,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爱你,可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不爱你。
你怎样,其实,都是好的。比我想象的要好。
……
刘泠抱着食盒,站在院落中,她听到屋内传来的高声。
“沈大人闭气了!”
“屈大夫呢?屈大夫你快看!”
“他死了?胡说!怎么可能?!”
……那些声音,或高或低,在刘泠耳边响起。
如一把热水,从头浇下来。在热到极致时,开始觉得冷。
刘泠手中的食盒,哐当掉地。她低着眼,看食盒摔散,热汤倾洒而出,将地上一片雪白融化,肮脏无比。
刘泠站在那里,盯着食盒看了半天。她再抬眼,向灯火明亮的屋子看去。她站在风雪中,一动不动。
屋中乱糟糟的,开始有人进,有人出。有人从刘泠旁边经过,凄哀地看她一眼。
“公主,”罗凡站她身后,轻声,“进去看一眼吧。”
“……唔,好。”刘泠回答的迟钝,罗凡先走,她在后,步伐像老人一样缓慢,侧脸冷寒。有人见到她过来,自动让开路。
刘泠站在里门边,往里面望一眼。屈大夫满头大汗,又是扎针,又是喊人。众锦衣卫紧张地包围,不停地喊“沈大人”,有人声音沙哑,有人落了泪。
刘泠站在门边,望着里面。这屋中许多人进出,那张床前,也站了很多人。人来人往,在她眼中,皆是面目模糊。刘泠只看到那个无声无息的青年。他脸色惨白,面容白皙清俊。他睡在那里,床上满是血迹,从嘴角口鼻渗出。他有清湛漆黑的双眸,此刻紧闭,也许永远不会睁开了。
死亡啊……
刘泠怔怔地看着。
她忽然觉得呼吸紧促,目光变得炽热。她静静看着他,看他死去。
其实没什么,在推他下崖的时候,刘泠已经觉得沈宴死了。现在不过是再死一次,没什么……没什么好难过的。
“公主,你不过去吗?”有锦衣卫在她身后问,有些不自在,举了举手,“我要进去……”
但门被刘泠挡住了。
这个锦衣卫才说话,便被同伴拉了一下,瞪一眼。看看时候啊,公主在这里!
刘泠目光流散,眼中有光在漾。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不了,你们进去吧。我不去看了。”
她不用再往前一步了。
她转过身,向后走去。从缓慢,到稳定,她走出这个空气逼仄地屋子,站在屋外,站在风中,她吸一口清冷的空气。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一样,她伸出手,擦去眼睫上的水雾。
她站在风雪中,发丝和衣袂一起飞舞。她下台阶,脚下一空,直直摔了下去。
她跌坐在雪地中,手扶着地表,破了皮。她看自己的手,出了血,却好像并不疼。反而是寒风中,她感觉到那股冷气,向她扑头盖脸地打来。杨晔等人急切地站在她身后,想扶公主起来。刘泠在雪地上坐了一会儿,慢慢的,自己站起来,从雪和泥土中挣扎起身。她站在院落中,站在肆意飞舞的大雪中心,承受着从四面打来的雪花。
她回过头,望一眼灯火阑珊。
杨晔看着公主,她的眼睛幽黑,空茫。今晚的云层很薄,有月亮浅浅的露出来,但被雪光挡住。世界这么黑,这么冷,又这么静。刘泠站在大雪和黑暗的分界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半是雪狂乱洒下的银光,一半是暗无边际的晦涩。
屋中似有人在哭。
刘泠说,“走吧。”
“……?”杨晔跟上她,“公主,这就走吗?你不去,不去看一看他……”
有别的侍卫劝,“沈大人很爱公主你的,在他临走前,他应该希望公主在身边吧?”
刘泠在风雪中跋涉,侍从们的话,她一概不理。她冒着大雪,脚踏入厚厚的雪层中,拔得艰难。每走一步,都辛苦一分。每辛苦一分,她的脸就更冷一分。她无情而漠然,面无表情,在飞雪中,向着远离沈宴的方向,越走越远。
时间是如此缓慢。
“公主……”后面有罗凡的叫声。
“公主……”杨晔跟着劝。
“走。”刘泠肩膀颤了下。
“走!”刘泠几乎是吼出来。
她红通的眼底,遍是风霜,她的声音像一把尖锐的刀,吼得全身颤抖。她白着一张脸,喊出的话,像沉沉暮色。寒鸦已归,她自在发冷,等不到归人。她越走越快,向着迎面打来的雪花。雪打在她脸上,冰寒刺骨,又很疼。
我要报仇……
我要报仇!
眼中,有泪意涌。却未到眼底,又消失不见。
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活着,什么希望,什么等明天,什么以后……全是假的。
她很爱沈宴,这才是真的。
脑海中,乱糟糟的,有许多旧日画像在闪来,又掠去。它们不留片刻,像她一样。
刘泠一生最温软的时光,是和沈宴在一起。他们走在许多地方,一前一后,并肩而立,或说或笑。岁月那么美好,让她想疯一疯,作一作,跟沈宴说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又做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刘泠一生最温软的时光,是能遇到沈宴。她走在凄风苦雨中,他为她打起一把伞,扶着她走一路。他们走的开心,他将伞随手一扔,看她洋洋得意地,伸手将雨水泼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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