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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鸢无奈地看了眼史碧珍离开的方向,正要弯身去捡被弃之于地的面纱,一只指如削葱根般修长白皙的手映入眼帘,先她一步拾起了脚前的面纱。
抬眸,那一袭雪青渐变浅紫棠色广绣罗裙叫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待注意到她面上那一方织造非凡的藕荷色锦纱时,她先是微微一怔,从对方眼神中并未捕捉到对自己的半分嫌恶,沈知鸢稳住心神,勉强勾了勾唇角,回了江灵栀一个礼貌性的笑。
接过她指尖递来的天蓝色面纱,双手绕过头顶重新在发髻后系好,沈知鸢这才款款向江灵栀等人颔首微微行了躬身礼:“方才多谢姑娘解围!”
“嗨!我也没说什么!”飞絮大方地摆了手,往江灵栀跟前更贴近了一分,一只手自然地再次勾挽住她手腕,脸上依旧可见未消散完全的怒气,“我只是听不惯我家姑娘的名字从那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女人嘴里出来罢了。”
“你家姑娘?”沈知鸢惊诧中将视线重新投向正对面亭亭玉立的人,被她双眼之中那清净澄澈的流光所惑,脚下不自觉地向前迈出了半步,凝视着她面上锦纱,心下了然,莞尔垂眸,微屈膝再度行了平礼,“原来竟是江二姑娘,失礼了!”
“沈姑娘见外了。”江灵栀回了她同样一礼。
也许是因为她肯开口为素未谋面的自己反击别人,江灵栀对这位沈姑娘倒是印象不错,免不得更多一分瞩目。
觉察到她的强作镇定,联系到最开始她的慌张,江灵栀料想着可能她真的不经意碰上了什么不好的事,索性当做回报般软声细语地询问她道:
“沈姑娘可是与随从走散了?这里熙熙攘攘的不利于寻人,不如和我们一同作伴,一路赏灯游玩许能碰见他们?”
“对!”飞絮从自家姑娘一张嘴便能猜到她的用意,见沈知鸢似有难色,忙帮腔道,“就算碰不到姑娘的随从也不打紧,咱们散去的时候,我们肯定会平安将您送回沈府的,您不用担心。”
沈知鸢回想起在暗巷中看见的情形,以及那位遇害的姑娘临死前一双绝望到骇人的眼睛,忍不住接连打了两个冷颤,朝来时的方向望了望,再定睛江灵栀身后,注意到紧随的郑世楠和姜忱二人,好像将江灵栀主仆两个的提议真的认真考虑了一番,终是点了头同意。
殷周都城不似南境邻国,对于宵禁这一说不甚在意,每日间除了各处城门在规定的时间需要严格执行闭城之外,城内时间基本都是没有过多限制的,所以每逢佳节,时有通宵达旦欢庆的,倒也鼎盛。
钱若涵身影隐匿在河岸边一排杨柳树荫下,隔着石阶上琳琅满目的货架,从那缝隙中瞧着沈知鸢被江灵栀等人簇拥着走远,这才放下环抱在胸前的手,迈步登上石阶。
身后,突然随出一道修身长立的影子。
待到灯火辉映处,方才看清此人面目,正是一身黛蓝窄袖劲装的宇文珏。
今日,他原本与宇文珀约好逛花灯听巧戏的,谁知刚刚到市集上便接到宫中传出的消息,说是皇后请六皇子务必进宫一趟,有要紧事相商。
宇文珀先前听母后与父皇提说过有关于自己的婚事,又清楚母后一向信那些术士之言,料想着必定又是母后身边那个多嘴的饶舌妇进了什么谗言,让母后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急宣他进宫去看那些被画师画得个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一众“假人图”。
他也曾在母后跟前埋怨过的,那些个闺阁小像也就是用来骗骗没见过真人的外客,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个翻墙去看的真切。
当时,也是那个饶舌妇,竟是比母后还要厉声地指责了他一顿。
那个曾嬷嬷,一个他唤奶娘,本该与之亲近的人,偏生成了他最厌恶的嘴脸,着实叫他气闷,可又无可奈何。
小声的与兄长抱怨了几句,宇文珀还是不得不随了传话的小太监磨磨蹭蹭往正阳街而去。
站在原地目送弟弟离开,宇文珏本也想就此打道回府,话到嘴边又注意到左右护卫兴致颇高的样子,他心想也是难得清闲,不好拂他二人的期待,索性往那最繁华热闹处溜达着,也是没想到竟会就此遇见钱若涵。
老远站在拱桥上见他将一女子吓得落荒而逃,宇文珏似乎看见了钱若涵一张吃瘪的脸,顿觉有趣,便下了拱桥一路找来。
没想到,那女子竟然是沈知鸢,还意外地与江灵栀走到了一处。
这两个人,一个是拟婚圣旨上被红笔勾去的名字,另一个是赐婚圣旨上正式提上的名字,她们若是日后交好,这是多好的缘分呐!
好整以暇地瞧着钱若涵的背影,宇文珏合了锦扇,扇骨在修长的指尖有节奏地轻敲着,眉眼处是鲜少见的戏谑。
“怎么怜香惜玉到饥不择食了?你不是一向喜欢美人?”
钱若涵一脚踏上了石阶,一只脚还留在河岸边堤上,侧转了身乜着宇文珏,对他的出现像是一点也不意外,也不受他打趣,一脸正色回应道:“甭管美丑,既然她已经注定是我钱若涵的妻子,岂是旁人能随意欺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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