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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又可怖的黑夜终于过去,众人纷纷从帐篷内走出来,望着塌掉的房屋,再望向远处满目的疮痍,地震停止了,大雨却没有停,似在将这些时日来没有下的雨一次性下光,又似老天爷在为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以及逝去的人们而哭泣,所以也不管自家是否完好,没有一个人的心情是不沉痛的。
“我……大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陆黎诗走在最前头,她的心情自然和大家一样,有些不敢回头看他们的表情,终于鼓足勇气回头,想说几句打趣的话,然刚开口就看到一家人对她跪了下来,她立刻上前扶起,可紧接着第二家又跪下了,再来是第三家,第四家,如此这般,一时间跪倒一片,且不分男女老少,陆黎诗无法,只能用眼神示意信儿他们一起一个个的扶。
“小姐,若不是您的提醒,这次的灾难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您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来,孩子,快给小姐磕三个响头,这份恩情你到死都不能忘,听到没有?”
“就是就是,从您搬来这里起,就诸多照顾我们这些没什么能耐的穷邻里,把孩子们都招到山庄做学徒不说,还带着大家伙一起发家,如今又让大家幸免于难,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才好,唯有磕头谢恩了。”
……
陆黎诗望着那些明明疲惫不堪,狼狈不堪,却又格外真诚,淳朴的脸,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好在现在还下着雨,从脸上淌下来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待到大家磕完头相继站起身来,她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才再度开口道:“我和家人从远方来,可一来就得到了大家如亲人般的照顾,所以要说谢,应该是我想大家道谢才是。再说这次的地动,若非大家毫无保留的相信我,我想我什么都做不来。所谓患难见真情,我相信经过这一次,今后大家的心会更紧密的凝聚在一起。好了,熬了一整夜了,我觉得应该不会再有很强烈的震动了,大家赶紧回去收拾收拾,问题不大的,就换身干净衣裳,喝点驱寒的汤药睡会;房子塌陷得太厉害的,就稍微收拾一下到我家来,然后随我去衙门报备,相信赈灾的款项应该很快会发下来。当然,一定要保持警惕,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出来。”
这番说完,众人再次道谢,继而各回各家,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陆黎诗也带着家人,以及史亮一家回到了万荣居。
简单的换洗了衣裳,收拾了屋子,然后聚在大厅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刚刚起个头,就看到司徒冒着雨从外头进来了。
陆黎诗见他的表情比平日里的还要黑上几分,就一边给他递干帕子,一边问道:“王府情况还好吗?外面呢,是不是情况很糟糕?伤亡数量大不大?”
司徒接过毛巾快速的擦了擦湿发和身子,而后答道:“王府还好,没有太大的损失,至于外面的情况确实很糟糕,据衙门的人目前统计的情况来看,房屋塌陷占住户比的四分之一,城东最严重,总伤亡人数近五百,好像还有逐步增加的趋势,不过据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说,真正地动最厉害的地方正是李易说的五山城,房屋……几乎九成塌陷,伤亡人数过万,所以相较于其他地方而言,咱们这个地方算是受灾最轻的。”
“天哪,居然过万了!这太可怕了!”听到这话,信儿尖叫出声。
大厅内其他的女人也都一副不忍听到的表情,唯有陆黎诗沉默不语。
过万应该只是一个概数,这个时代又比不得现代,医疗啊,搜救啊什么的,其效率要怎么比拟?哎,接下来的死亡人数怕是会成倍的增涨,哎,她之前是不是做错了呢?
陆宿看出她有些自责,便安慰道:“所谓天灾,是谁都无法阻止的,也是谁都无法预测的,小姐能在灾难发生前意识到,且让那么多人幸免于难,已经算是大大的功德了,别想那么多。”
史亮也接口道:“是啊小东家,我们家就在城东,若非您接我老母亲,还有妻儿、儿媳妇过来,这场灾难怕是躲不过去了,于此,还请受史亮一拜。”
“史老夫人快请起,史夫人快请起,大家都快起来,说句不好听的,咱从在山庄认识就算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可经历了这么多后,咱两家的感情绝对已经超过了雇佣关系,就别整这些个见外的,信儿,赶紧扶史老夫人和史夫人她们去之前小虎子和小一鸣睡的屋子休息去,史先生留下。”陆黎诗本还在想回陆宿的话,突然看到史亮搀扶着老母,以及妻儿跪下,头都是大的。
“诶,史老夫人,史夫人就赶紧岁我歇着去吧,我家小姐要同史先生他们说正事呢,待会我家公子爷熬好了驱寒的汤水再给您们端过去。”信儿知道自家小姐已经没力气再去拉扯了,得了话便立刻去扶人起来。
待到人走后,史亮瞧出陆黎诗的身子有些微晃了,不由愧疚道:“小东家,您坐着说话吧,方才是我冒失了。”
陆黎诗勉强一笑,后想到什么,就又对司徒问道,“五山城……归不归在你家主子的封地里面?发生这么大的灾难,朝廷多久能发赈灾的银子下来?抵达各个州县的银子真正能有多少?”
司徒没料到她会想到这个层面来,和阿忠互看了一眼才如实答道:“回小姐,五山城其实不属于主子的封地,但是五山城离这里比较近,若要避难的,我以为……他们会选择来这里,毕竟这里有主子在。至于赈灾的款项,我想京城要收到消息怎么也是五天之后的事了,还要经过至少一天的商议才能发下款项,再经过各地方官员的私扣,真正到达灾民手中的,怕是刚刚能重修宅子,安葬费,医疗费之类的,就得看各地官员是否真的一心为民了。”
这些话虽听着很不堪,很*,可却是自古朝廷都存在的现象,根本杜绝不了,然不管怎么说都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龌蹉事,不过现在以她和主子的关系来说,也就差一场仪式了,所以她要问,他们这些做属下的绝对不会有丝毫的隐瞒。
听到这话,陆黎诗默默叹气,又沉默了片刻才道:“那能不能从旸王府先拨款垫着呢?”
其实她本来还存有一丝希望,结果还是失望,看来那些年代剧也不尽然全是胡编乱造,至少这*的现象还是真的存在着,算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声讨和谴责上,不如多想想办法减少百姓的苦难日子。
阿忠答:“如果主子在,那问题不大,而且往年的洪涝灾害之类的,但凡离得近,主子都会先拨款下去,可主子现在不在,所以王府能做主的是太皇妃,唔,刚刚司徒也说了,五山城并不归属主子的封地,太皇妃愿不愿意拨款真不好说。”
也不是他说自家娘的不是,所谓位高者,所谓皇室中人,一行一言一举一动都看到人眼里,做的不够,人会说你不贤,可做的多了又会被人抓小辫,更有甚者会乱给你安一个别又用心,或者图谋不轨的罪名,如何说理?又和谁说理?当然,他相信她能懂才会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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