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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利亚的邮政马车自南方而来,带来了新的讯息和物资,带走了双钻。
是啊,毕竟作为一个小马利亚移民建立的小定居点,星光小镇总得派出一位代表去完成一些文书工作,考虑到其他成员暂时都有事要做,一时脱不开身,所以相对清闲的双钻就自告奋勇,决定帮大家跑这一趟。
不得不说,这座小镇的建立处处透露着荒诞式的巧合——镇民是遭遇意外稀里糊涂来的,房子是语言不通的外国施工队稀里糊涂建的,而镇子的位置又刚好横跨水晶帝国和小马利亚的边境线,远远超出两国的传统有效统治区,处于一个两不管地带。
一般来讲,这样一个小镇一般会变成一个“半遗忘”的地方,只有出了什么问题,大家才会想起自己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说这里,而平时则压根想不起来。
然而,是的,如果没有然而,那就不成故事了。世间万事万物始终如一地转动,有了意外,发生了超乎大家意料的事情,才值得记录下来,不然这一天天的不就都成了“今日无事”了吗?
对于星光小镇,坎特洛特和水晶城都是非常重视的——不过考虑到水晶城的官员其实就是来自坎特洛特,所以他们毋庸置疑是一伙的——为了让行政管理方便,坎特洛特直接把星光小镇附近的领土送给了水晶帝国,而水晶城则本着属人……属马管辖原则,把星光小镇及其附属土地的治权和财权通通交给了坎特洛特。
看看,什么叫抢劫啊?文明的抢劫又是什么样的?用名义上的一小片荒地换了一个镇子加一个矿区,而且一切都是打着投桃报李的旗号,说出去名声还好听,这就叫抢劫。
当然啦,由于“领土换治权”的一系列操作的法理是来自于“属马管辖原则”,那坎特洛特地官员们就必须保证星光小镇里有来自小马利亚的小马,可那里的小马无一不是逃难过来的,现在幻型灵危机解除了,他们心里只想着回家。
为了留下这些小马,坎特洛特的官员们开出了极其丰厚的条件,他们一口气拿出了拓荒补偿、边疆补偿、供暖补偿以及土地补偿等等一系列补助金,说是只要这些小马在星光小镇住着,就能每年白拿二十万金比特并分到一块土地,而且他们原本工作的工资奖金也一样拿,并视作年度全勤,可以随时回去复工,职位一直保留。
所以星光小镇的小难民们有很多已经打定主意在这里住到退休了。
于是,星光小镇就这样被正式画进了地图里,昔日里那些逃难的可怜小家伙摇身一变,成为了本地的居民,虽然这里的环境依旧恶劣,但是在小马利亚不计成本的物资支援下,大家过的还是非常舒服的。
就比如糖蓓儿借着支援的物资,建立了一家烘焙工坊,毛衣和蓝线姐妹建立了一家诊所,乐天派则开了一家笑料商店,出售一些节庆用品之类的,平日里会花钱雇大家来听笑话——毕竟坎特洛特那边给的补助实在是太多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而且说实在的,作为一匹派对小马,乐天派本不用花钱雇大家听笑话的,大家都喜欢他的笑话,只是他觉得这样更有戏剧性,所以才这么做的。
至于镇子里的管理安排——星光熠熠是镇长,糖蓓儿是副镇长,夜翔是治安官,双钻是协调官,毛线医生是正医务官,蓝线医生是副医务官……反正这四十二匹小马拢共攒出了三十多个官儿。而且哪怕就这样,坎特洛特的文官们也还觉得不够,他们坚持要星光小镇所有的小马都有官身,这样就方便发放额外津贴了,但文官们不要脸,小马们可要脸啊,他们拒绝了坎特洛特的“好意”,毕竟他们现在就已经过得很舒服了。
“话说你一天能赚到多少钱,靠你的烘焙坊?”星光熠熠把一块粘着巧克力碎的曲奇饼干放进牛奶里蘸了蘸,然后放进嘴里。最近这段时间,星光小镇的小马们都患上了嗜甜症,毕竟大家在为期半个月的荒野求生中苦苔藓干久矣,现在终于有了一些甜的东西能安慰自己的味蕾。
糖蓓儿想了想,她一边盘算一边自言自语道:“糖、糖粉、面粉、苏打粉、炼乳、淡奶油、香草精、酵母粉、鸡蛋……我想我现在大概是每天亏损四点二个金比特,你别忘了咱们小镇只有四十二匹小马,放开了吃也买不了多少,我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哦”,星光熠熠咕哝着表示自己明白了。
说真的,我们的星光镇长大概是小镇里最格格不入的小马了,虽然大家都发自真心的尊重她、感谢她的义举,甚至用她的名字来命名这座镇子,但对她自己而言,她总感觉自己没法完全融入星光小镇的氛围里。
就比如说,在坎特洛特宣布对镇民的特殊优待政策的时候,在场的小马都在欢呼,只有星光熠熠在沉默。
她之所以从家里跑出来跑到马哈顿,就是因为搞不清自己将来应该干什么,她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惘,一如她从来就搞不清自己的可爱标记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身边没有了朋友,父母也因为工作繁忙而不常在家,没有谁引领她,也没有谁能和她一起搞清楚这个问题,这种疑惑就这样伴随了她十来年,所以她也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好,只是毫无目标地日复一日过着一模一样的生活。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眼见着小时候的朋友和邻家幼驹们一个个都找到了自己马生的意义、开始了长大后的新生活,星光熠熠感觉很不舒服,她开始沉浸于一些非主流的东西,比如重金属摇滚乐,或者朋克风的装扮,以此来麻痹自己。
后来有一次,星光熠熠在酒吧喝的发酵苹果汁有点多,她晕乎乎地在街上走,结果迎面碰上了她小时候最好的朋友,星光熠熠记得那是六月末的事了,所以想来她的朋友是结束了在天才独角兽学校上半年的课程,她开心地迎上去打招呼,结果她当时化的妆有点儿……过于诡异,而且打扮也怪里怪气的,还一身酒气,所以她那位高材生打扮的老朋友没认出她来,以为是碰上了小混混,他转身落荒而逃。
星光熠熠在原地站着愣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堕落得连朋友也认不出自己了,她嚎啕大哭,被眼泪冲开的眼线把她整张脸都涂黑了。
她一边哭一边跑,一路跑回了家,从那之后,名流谷就出现了“在夜间游荡的黑面哀丧妖魂”的传说。
反正,星光熠熠一回到家,就一头钻进了自己阴暗的小房间里,她哭了很久,但是等太阳再次升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出去,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去更广阔的天地中探寻自己生命的意义。
星光熠熠擦掉了非主流的妆容、摘下了那些朋克风格的装饰,背上自己的鞍包,离开了名流谷的家,一路打零工一路旅行,向自己可能的未来前进。
她翻过上独角山脉,在盐糊城的浅水滩涂上坐过平底船,在阿卡迪亚湾的海边丘陵上用望远镜看过海对面鬼影重重的蓝知更鸟森林,然后她沿着露娜湾的海岸南下,先后到过苹果坞、马代纳和蜜酒村,最后来到了天马维加斯。
作为全小马利亚闻名的娱乐之都,星光熠熠本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来修养一下她的蹄子,但事实上她很快就离开这里了,因为这里的纸醉金迷、毫无节制的欢乐放纵会让她想起自己之前的沉沦时光。
星光熠熠沿着银辉河逆流而上,来到了铁路小镇奥尔沙布,她又从这儿坐火车到了蹄特兰,她正是在那里度过了去年的夏日节,和蹄特兰的小马们一起见证了露娜公主的回归。
接着,她又坐火车去了天堑峡谷,她在这儿和银辉河重逢,坐着船逆流而上,去到了夏日谷。
在那里,银辉河变回了它的本名——微光溪流,而星光熠熠好像也找回了一些自我,虽然焦虑和空虚依旧如影随形,但她已经不再渴求着刺激来充实麻痹的内心,她想拾起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但那具体是什么,她还在寻找。
紧接着,星光熠熠沿着永恒自由森林的南侧边缘去了吠城,她非常喜欢吠城的图书馆,所以在那里住了好长时间,直到那起莫名其妙的虫灾到来,她才被坎特洛特的饥民疏散计划送去了附近的乡下。
在附近一个叫四月果园的地方,星光熠熠一直住到秋末,还参加了梨子丰收节,在庆典结束之后,她背上两大罐梨子果酱开心地离开了。
紧接着,她坐着马车去了雄鹿堡,在那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梦魇之夜,又顺着东海岸北上,一口气跑到了维特陆桥,去参观了小马利亚唯一一个狮鹫聚居区,然后折返回来,到了马哈顿。
仿佛是旅程进入了后半段,情绪也开始此起彼伏,在纷繁的欲望退潮之后,星光熠熠开始感到无比的空虚。
是的,她已经走过了很多地方,而且这些地方都很好,大家都很欢迎她,可她总感觉自己和这些地方格格不入,感觉这里还不是自己的最终归宿,空虚感驱使她走向一个又一个目的地,但都不能填满她内心的空虚。
星光熠熠感觉自己需要一些有强烈成就感、能够快速得到认同的东西。
但是在马哈顿周边转悠的这段时间里,星光熠熠没有找到能充实她内心的东西,这毕竟是一座大城市,车水马龙、马来马往,大路旁的马行道都拥挤得像火车站台,在这样的地方很难寻找到自我,反而会愈发感觉自己变得泯然众马矣。
星光熠熠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叫作“像水消失在水中”。
尽管这句话本来有另外的意思,但可能这句话的作者当时也没想到自己这句话能引申出什么含义,总之,在现在的很多地方,这句话常常被用于形容一匹小马的马生——
一开始,所有小马都出生在自己的家庭,被爸爸妈妈捧在蹄子里,像蚌壳里的珍珠、蛋糕上的樱桃,小马们在不同家家庭中受着一样的呵护,就像清晨林间叶片上的露水,迎着太阳散发出自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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