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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纪要》原是唐太宗治政心得,我无意中胡乱拿的一本,这种类型原本不是我的菜,也看不下去,只因康熙方才说他加了批注,便勾起我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他是如何看太宗这本笔记,因此见他自顾自再次埋首看书,我便也渐渐看入了神。
“俯仰千余年,盛治数贞观。修德偃干戈,措刑空狴秆。海外奉车书,臣民登燕衍。往事迹尚存,流风昭觚翰。洋洋四十篇,可以一辞贯。仁义有明效,非由事击断。”这一段康熙的小诗,批注于卷末,显然是他读通全文得出的精义和心得,我心中默诵两遍,不由暗暗点头:“仁义有明效,简单一句话,完全提炼出了李世民治国的精髓。”
“你点什么头呢?看懂了?”忽闻他声,抬头时见他略有些讥诮的看着我,显然他可不认为我这么一会能读透这本书。我合上书页:“臣妾囫囵吞枣,哪里就看懂了?不过看了皇上最后的注诗,深以为然。”
康熙颇感意味,问道:“以为然?何以为然?”我微笑道:“唐太宗贞观期间,顺乎民心,轻徭役,薄赋税,推行均田制、租庸调法和府兵制度,宽律令,选贤任能,纳谏如流,这些都显示出太宗胸怀坦荡广阔,正合仁义二字。不过臣妾以为,皇上的评断中,更难得的是‘有明效’三字。”
康熙精神奕奕的听着,听到这里便道:“依你看来,朕注这‘有明效’三字,作何解?为何说更难得?”我见他听得认真,心中便越发有勇气,因此侃侃道来:“古来君主,要保持仁德之心并不难,像宋时徽宗,明时朱允文,未必不是仁德之主,但光有仁德却是不够。为君者治理天下,最重要的要有行之有效的办法,兴利除弊,任用贤能,广纳建议,使政令能够准确无误的执行,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如此,方为‘有明效’。君主若是光富仁义之心,却没有令行禁止的魄力,那仁义就成了软弱,轻则为奸臣所用,把持朝政,架空君主,重则便如朱允文,使臣生出不臣之心,继而丢了皇位,丢了脑袋。”
康熙默默点头:“说下去。”
我又继续道:“其实不光为君,就是为臣,最着紧的也是‘有明效’三字。一个不贪却毫无能力的庸官,或是一个小贪却极富执行力的能吏,谁更能为皇上的江山社稷带来好处?庸官就算不贪,但若昏庸无能,灾年来临时不知及早预防,人才辈出之际不知举用贤能,只知一味按部就班,做个清流,博了自己的名声,却害了一方百姓,坏皇上江山,其为祸之处,更胜贪官污吏。”
康熙听及此处,两眼始放光彩:“不曾想瑶娘一个女子,所见竟比朕那几个迂腐大臣更明晰,也可算难得。可惜你终究是女流之辈,本业还是相夫教子,针黹女红。今日朕纵容于你,容你议及朝政,此事下不为例。”
我应道:“是,臣妾僭越。皇上,夜也深了,臣妾侍候你安歇吧。”康熙点点头:“准了。”顿了顿,复又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也不用回去了,留下来吧。”我自是懂得话里意思,红着脸退出,交代小安子准备一应洗漱事物不提。
次日起身,侍候完康熙,又去禛儿那里看着乳母喂了他早饭——吃了一枚荷包蛋,一块松糕点心,又饮了大半杯*,然后方回去嫔妃船。白日康熙要与六部官员议政,沿路视察地方等,因我身份所限,便不用我侍候。我回到嫔妃船上时,正值大家都齐聚大厅,听端嫔念宫里来的邸报。
这次因我是奉旨过去,一夜未归众人便都知康熙留了我侍寝,自然各自都略有心思。就连那一向挑刺的徐佳氏这次也只是冷冷的瞧着我,没的话说,端嫔见我回来,便道:“徐妹妹回来了,正好,宫里来了信,本宫正和诸位小主读信呢,徐妹妹便一起听吧。”我见了礼,便在自己位置坐下,纳喇贵人微笑道:“倒还是你拔了这个头筹。”我微笑不语,便听徐佳氏一声冷笑:“听端嫔娘娘说话吧,不过就是去了一晚上,有什么得意的?”谨常在反唇相讥:“怎知道是一晚上?前儿纯贵人可不也去了,还有人诋毁说什么外臣又是侍卫的,还说传进皇上耳朵里。这要真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还不知道倒霉的谁呢。”
端嫔听得这些话,不悦道:“不如本宫待你们吵完了再念邸报如何?”大家都不做声,端嫔冷冷扫了众人一眼,才复又宣读书信。
书信由荣妃代皇贵妃写,主要说了几件事:一是叮嘱大家小心侍候皇上,各安本分,在外注意行止言行等等,这都是常话,略听一听就是;二是通知了几件宫中的大事,这才是大家关心的,都各自竖起耳朵听。承乾宫章佳常在怀孕五个月的孩子死在腹中,如今引了死胎,正调理着。我听得心头一震,众人也都沉思不言,章佳氏的胎怀得甚稳,她自己也处处小心,谁知孩子还是没保住,是天意还是人为?我募然抬头,不经意便和舒敏对道一起,又各自移开目光,继续听下一条消息。
另一件大事是德妃以身子重了精神不济为由,主动提起辞了打理六宫事务的任务,皇贵妃照准,因此现在后宫中事主要由宜妃和禧嫔协助皇贵妃处理。这个消息出来,对面三个德妃派的人面色都是一变,显然德妃此举她们事先完全没得到消息。而我们这边纳喇贵人和谨常在以及翊坤宫的李答应都是脸露出得意的神情,我却在寻思,德妃请辞,以退为进,不知打的是什么注意。海阑珊协理六宫,以她的身份背景,此次自是极好的机会。
端嫔宣读完毕,道:“宫里章佳常在失了身子,同为后宫姐妹,我等也深感同悲,本宫欲给章佳妹妹带些薄礼,以做慰问,也是六宫姐妹的情谊,小主们若同有此意的,便来和本宫说一声,本宫稍后打点人回去,也好替诸位带上一份。本宫这里也没有事了,小主们自便罢。”端嫔说完,便由侍婢扶着回房间了。
我自也打点了一份礼物交由端嫔捎去,半日无话,到晚间我仍旧过去侍候康熙日常,这晚他歇的早,我便仍旧是回嫔妃船安歇,临回去时,康熙却吩咐,明日备了微服,与他同去金陵。
我惊讶道:“官邸上不是说皇上明日御幸苏州么,怎地改了行程?”康熙神秘笑道:“朕让五弟替朕去苏州,瞧瞧李煦那小子把织造弄得如何,朕自己去金陵。朕要办的事情很多,带着这大帮子人,走得跟乌龟似的。”幸好早有准备,这家伙果然半途微服私逃,因此道:“臣妾这就回去准备,只一件事:这次皇上要务必多多带着侍卫,否则臣妾甘冒大不韪,也要跟太皇太后打这小报告,断不许皇上私自出去。”
康熙冷哼道:“你敢!且试试,朕不扒了你皮!”我吐吐舌头:“臣妾自是不敢,不过白嘱咐皇上罢了。皇上可听了吧。”康熙哭笑不得道:“须得着你说?朕这条命,自己可金贵着哩!只管做你分内的去!”
于是回去和慧雅一说,一应都是现成的,只拣出来打包好了,次日跟众人找了个去瞧四阿哥的借口,便溜了出去。至康熙处,见他已换了便服,跟的人照旧是高士奇,还多了一个满脸横肉杀气腾腾的家伙,让人见着就心惊肉跳,便知此人是康熙不知哪里弄来的高手级别人物。我便至隔壁屋子和慧雅换了衣服,又嘱咐跟四阿哥的人几句,禛儿死缠烂打的要跟我去,我费尽唇舌外加许诺回来带他去江边上玩沙子捉小鱼才安抚住,我本也十分不放心禛儿,但想着左右不过几日,船队也会下金陵和康熙汇合,再者禛儿在龙船上十分安全。反而康熙此番微服,因着上次那个刺客背后的主谋,尚在潜伏之中,我就一点也不能安心,权衡之下,只好暂时舍下禛儿,跟着康熙出去。
一行人鱼贯上了一叶护卫小舟,经过关防时,那个杀气腾腾的大汉一亮腰牌,便再无人盘缠,轻松便离了船队的范围。这一日江上风平浪静,气候十分宜人,康熙心情大好,路过一处风景秀丽的浅湾时,竟命停了下来,就在江边取出钓竿垂钓起来,不多时便收获肥美的两条大白鱼,就地拾掇了架了火埋锅做饭,众人不分君臣,围坐一圈,谈笑甚欢。高士奇几杯美酒下肚,诗兴大发,便临江背水的吟了两首诗,引得康熙连连叫好。高士奇果真是有些醉了,仗着酒意竟然道:“素闻纯贵人长于诗词,便在闺阁中时,也有佳句传于文士之间,士奇斗胆,请贵人一展诗才,不吝赐教。”
如此情致当前,我也的确有些技痒,因此看向康熙,却听他笑道:“既然澹人如此有心,你就附他一首,准了。”
我略思量片刻,张口便吟道:
“江山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鲶鲈不及此,舌齿徒相忆。”
“好个细巧情致!”高士奇听完便击掌叫了声好,康熙摇头道:“不好,不及澹人多也!”那个护卫大汉坐在一边,一直一言不发沉着脸,连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一下,我心中暗自咂舌,心道,莫非专业保镖都是这样的?
这一段轻快的小插曲过去,轻舟便直下金陵,这一次轻车熟路,径直去到徐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