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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啊,我这几个孩子,命苦啊!”
恨到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的范氏趴在孟氏的膝头,冷汗涔涔,好半天都没能动弹。
桑硕往隔壁村上范氏的娘家搬救兵去了,灵璧跑回家拿了之前郎中给桑振元配的跌打药油来,连张小杌子都没留下,只能跪在一旁,忙着给被打到浑身青紫的陈既英,还有脸上不知被谁撩出好几道红印子的迎春上药,大气儿喘不上来,手都在抖。
连孩子都打,那些人莫不是疯了。
又频频回头去看范氏,正要给非要跟着她过来,看到空荡荡的屋子还有一地伤患气歪了鼻子的太湖使眼色,让她问问孟氏,要不要给范氏请个郎中,范氏攥着孟氏的手,总算哭了出来。
“既英他爹为族里卖了一辈子的命,临了临了,还把自个儿搭了进去。这会子尸骨未寒,那些个没有人伦的畜生就这样作践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是逼着我们去死,这是逼着我们去死啊!”
哭着竟然真个挣扎着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够陈既英:“他们不就是想逼死我们娘几个,好一了百了吗?好,我们就如他们的愿,这就吊死在他们门前去,说不得奈何桥上,还能同你爹团圆……”
只浑身一滴力气都没有,话音未落,已是力竭瘫软在地,孟氏及时托了她一把,这才没砸在青砖地上去。
迎春同两个妹妹都被唬的捂着嘴巴呜咽了起来,陈既英亦是泪水涟涟,膝行到范氏身边,眼睛红到几欲滴血:“娘,我们不能死,我们凭甚的要如他们的愿!”
就算是要死,也要拖上他们陪葬,陈既英拳头攥得铁紧。
“既英说得是!”变貌失色的孟氏再没想到范氏竟会心存死志,而且还要带着孩子一道死,这怎的成!听到陈既英这么说,倒是没有多想,先长松了一口气。
又腾出手来给范氏抹胸口顺气:“嫂子,你可不能这么傻!那些个畜生自有天收,你不是为着他们活着的,更不能填上孩子的性命给他们去寻死啊!既英还没成家,迎春几个还没发嫁,干嘛不活了?你们死了,可不便宜了别人!旁的不说,嫂子同大伯夫妻一场,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断了这碗庚饭呀!”
范氏一愣,复又趴在孟氏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弟妹啊,我心里苦啊!”
哭得孟氏心酸的直掉泪,索性陪着她哭了一场,桑硕那厢已经带着范氏的兄嫂匆匆赶到了,把范氏交到她娘家人手里,孟氏也虚脱了。
“陈伯娘太可怜了。”太湖三步一回头,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落:“他们家往后可怎么过啊!”
直到这会子,太湖才懵懵懂懂的意识到,陈顺元的离去,给妻子儿女带来的究竟是甚的。
正好走到岔路口上,一头是自家,一头是灵璧家,太湖难得迟疑了一瞬。
灵璧扭过头来看她,她还有些踌躇,灵璧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她的别扭:“姐姐陪了我这么多天,也该家去瞧瞧了,左右几步路,闲了你再过来玩儿。”
“那行!”太湖本就不是那扭捏之人,呼了一口气,拍着灵璧的手:“我待会就去找你。”
灵璧点头,目送太湖家去,随后快走两步,上前携了孟氏的胳膊,孟氏拍了拍她的手,甚的都没说。
到家后就径直进了屋,灵璧同桑硕都晓得她这是有话儿要同桑振元说,脚下一顿,索性就在门槛上坐了。
“俗话说‘冷莫靠灯,穷莫靠亲’,我好像有点儿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桑硕借了半边儿肩膀让妹妹靠着,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灵璧扭过头来看他,眨了眨眼,“啊”了一声。
没头没脑的,这话从何说起?
桑硕看着却笑了起来。
前些年灵璧像是桑础这么大的辰光,每当他们说了甚的叫她似懂非懂的话儿,她就是这幅小模样。
话说起来已经好几年不曾见过了。
骤然间放松了下来,伸直着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给她听:“再穷不吃亲戚家的饭,再惨不借亲戚家的钱,也就是说,亲戚讲情,图的就是个我们是一家人,而不是图利……”
灵璧点了点头,是这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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