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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
一名下身着黑色马面裙、上身穿青色衬衫的少女,从侧门露出一张秀丽的面庞,待看到一脸惊愕表情的曹舸和李延良,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快步来到桌案旁,试图要将上面摆的两副人体骨架拿走。但手忙脚乱之下,一个头骨却被她碰落在地,在光滑的地板上骨碌碌地滚动着。
李延良走上前去,伸手捡起了那个头骨,便想要递给那少女。
可是,那少女却已是抱着一副人体骨架,再无多余的手来接,略显羞赧地望了望李延良,随即转头求助地看着曹舸。
“三叔在这里?”曹舸虽然已入海军数年,但尚未直面过血淋淋的战场,对那桌案上及少女抱着的人体骨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寒。
“嗯,我和父亲上个月便来了建业。”那少女双手抱着一副人体骨架,清丽的面庞却显得异常平静,仿佛抱着的不过是件普通的少女玩偶。
“你将那……那玩意放下吧。”曹舸皱了皱眉,苦笑着说道:“你一个女娃娃家,怎生……怎生操弄这些东西?”
“九哥,我十八岁了。”那少女朝曹舸白了一眼,却并未将手中的人体骨架放下,反而歪着头,上下打量着对面的李延良。
“你拿着头骨不害怕?”
“不害怕。”
“伱杀过人?”
“在战场上杀过人。”
“哦,怪不得,你比我九哥胆子要大得多。”
“其实……”李延良看了看手中的头骨,轻声说道:“其实吧,这死人的头骨,还真的有点瘆人。”
“那你到底还是没有将他丢下。”那少女抿嘴笑了笑,“看你的军装服饰,你是陆军的吧?怎么跟我九哥混在一起了?”
“可能是臭味相同吧。”李延良看了看一脸无奈的曹舸,自嘲地说道。
“咯咯……”那少女听了,不由笑出声来,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娇俏可爱,“我九哥可不怎么臭!要不然,也不会为了避免在泥水中摸爬滚打,就去加入海军了。你们既然混在一起,就没觉得他特别讲究吗?……数年前还在家中时,几乎每天下来,都要换几套衣服。这让我一一介女子,都自弗不如。”
“曹曦!……”曹舸闻言,立时就有些挂不住了。
“哦,对不住,九哥。”那少女见曹舸有些急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招手将门外的侍从唤了进来,一起帮她收拾那两副人体骨架。
“三叔何在?”那少女就要离开时,曹舸在后面问了一句。
“父亲在东侧偏院与人讨论医理。……哦,你就不要过去问安了,那里……有些乱。你看了,怕是会有些不适。”说完,朝他眨了眨眼,随即便转身离去。
“让延良见笑了。”曹舸摊了摊手,赧然地说道。
“令妹,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呵,我三叔膝下有三子四女,唯有她一人对医学抱有极大兴致。犹记得,在少时便跟着她父亲将府邸中的猫狗鸡鸭给大卸八块,弄得一身血腥无比。”曹舸摇头说道:“想不到几年未见,她竟然仍未有任何改变。你说说,哪个妇人家会经常摆弄一副副死人骸骨?”
“嗯,话不能这么说。我齐国于外科创伤方面的医学造诣,独步天下,就是有令叔和令妹这样的人孜孜不懈的研究和实验,方能取得。半年前,我于印度拉其普特受创甚重,几欲伤及内腹脏器,这要搁着四五十年前,怕是会直接丢了小命。然而,经我齐国数名妙手医生救治,才有我现在的康复如初。其实,这要是论社会价值程度的高低,我觉得咱们两个人都不及令叔一人。……恩,说不定,连令妹都不如。毕竟,咱们身为军人,是要去杀人的,而他们却是在救千千万万的人。”
“……”曹舸听罢,不由深深地看了李延良一眼,“延良,你该不会是想打我妹子的主意吧?”
“咳咳……”李延良愕然地看着对方,苦笑连连,“曹兄,你鲁王府的台面如此之高,我何敢高攀?”
嘴里说着,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那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身影。
这个时候,她该嫁入我齐国皇室了吧!——
“人体,就像一部最为精密的工业仪器,在我们思想的指令下,一刻不停地运转着,直到生命的终结。”曹承悫手中拿着一根教鞭,指着墙上一副人体结构图向在座的几名建业医学界的同行介绍道:“大脑,就是我们的指挥系统,心脏就像个抽水泵,肌肉、软骨、纤维、血管就像杠杆、弹簧、滑轮和输送管道。当这台机器正常运转的时候,我们就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身体处于健康之中。”
“然而,当机器出现故障的时候,比如机器停止作业、缺乏燃料以及机械摩擦过大之类的问题,就意味着我们的身体某项机能出现重大的病变,影响我们的正常运转。我们曾解刨过许多病例,都知道很多病痛都是由于身体内部器官感染、血管阻塞、寄生虫入侵等原因,我们可以通过手术开刀或药物来缓解、治愈这些病痛,这就像某台蒸汽机那样,加入鲸油,或者清理部件,最终修复损坏的机器。不过呢,目前出于各种技术手段的缺失,我们还无法能够更换损坏的零部件,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大的遗憾。但这,这也是我们医学界未来最大的一个挑战和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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