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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阳看着眼前的糕饼甜点已经凉的发硬,一盘一盘菜品颜色鲜艳却没有半分热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倒是不怕饿,宫中宴席,太阳还没落的申时后半就要宫妃入座,群臣入宫,可等皇帝太后等人出来,正式开始还要等到酉时前半。
一帮人看着眼前的菜变凉,还不能动一口,真是折磨。
幸好还能说话,下头群臣已经围着两侧宴席聊起来,女眷们也离开座位,各自在屏风后面低声说笑。
可左阳与一帮先先先帝时封的八十岁老王爷、上个月刚封的九岁小郡主坐在一起,无聊出鸟来,还不能随意走下皇亲国戚的这片地方和下头群臣厮混。
下头的人上来主动找他们可以,但这些皇帝的亲戚却要不动声色的装高冷……
左阳无聊的都开始数桌布上绣了多少只蝙蝠了,却听着坐在他后头的郡王妃,从鼻子中发出一阵阵哀怨的哼声。
“别学猪叫了!”左阳回头怒道。
北千秋饿的两眼发直,看着左阳的腮帮子跟看着猪头肉一样:“什么破宴席,老子生生看着眼前这道老鸭汤凉的油都结块了,还不能嘬一口。”
她说话声有点大,邻桌是个九岁的小丫头,是先先帝时封的某个王爷的曾孙女,今年年初才赐的郡主名号。她回头怪可怜的看了北千秋一眼,转过身子来,小小的手抓着北千秋红裙衣袖,凑过去小声说道:“你让你丫鬟端一盘糕点放在桌子下头,一会儿装着筷子掉了,低头去捡的时候,赶紧吃一口。”
这孩子传授起了经验。
北千秋与棋玉俱是眼睛一亮,棋玉立马蹲下去,将一盘杏仁酥放在地上,北千秋立刻手肘一拐,筷子落地。她竟还叫了一声:“哎哟……你说我这手,怎么连筷子都碰掉了!”
弯腰下去,低头就往嘴里塞,棋玉那丫头竟然也蹲在地上,跟她抢起来了。北千秋看着棋玉左右手各揣一个,抢红了眼,就去拿筷子打她的手,棋玉疼的哎哟一声叫。
左阳真觉得丢人,就要一伸手将北千秋拽起来,却有个人的声音传来。
“左郡王,在下司命府新任少司命,久仰郡王之名。”左阳转过脸来,面前站了个身量修长,一身白底玄纹道服的男子,面色苍白,长发束起。左阳看着那眼熟的五官,差点将“曲若”二字叫出口。
对面男子似乎了然,笑道:“在下名曲澄,是司命府新任少司命。曲某初次出席这等宫宴,左郡王不认得也是正常。”
左阳一瞬间就发现,这人并不是曲若。
曲若嘴唇偏紫,常年病恹,纵然五官与面前这人少有七八分相似,却气质截然不同。那个是冷面少语谁也不多看一眼,这个则眉眼含笑面带三分毕恭毕敬。
还都姓曲……这是亲兄弟吧!
左阳转瞬恢复表情,拱手道:“倒是本王见识少了,少司命一职空了几年,这回有人补上,竟还不知道。请问少司命也是千山天师出身?”
曲澄一笑,左阳看着跟曲若高度重合的那张脸笑成眯眯眼,心里一凉。
“是,曲某也不是个完全通解道法的,只是山上众多师兄师弟,有的不愿入世,有的……早早就下山被俗事缠身,成他人门客,也就只剩下我这个无能的肯入宫,为当今皇上探看风水天象,也是承蒙皇上看得起。”他笑的真有经验,连牙都露的恰到好处……
少司命实际就是司命府这个神职忽悠部门的老大,说白了也就是国师。
千山的道士来做国师是近百年的惯例,纵然有时候会空着位置,但只要有人做这国师,定时千山上的道人。只是这位置基本毫无实权,除了闲着没谁儿瞎忽悠,就只是代表着千山愿意跟皇室有些联系,实际上这帮国师除了该领的俸禄不少,该混的宴席不缺,该扯得逼扯出花来,也没别的事儿。
只是如此看来曲若也是千山出身?他故意说有人成他人门客,说的就是曲若吧。
看来这人完全知道北千秋在他身边啊。
“曲某听闻郡王妃身子一直不大好,曲某也算是略懂医术,千山医术自然与宫内太医不同……”曲澄道。
“不用。我好得很,壮的屁股顶死三头牛。”北千秋擦了擦嘴角的点心渣,冷冷说道。
“啊……倒是曲某唐突,有了好身子就是不一样,看郡王妃面色红润食欲不错,也不会是传言中那般的病弱。”曲澄笑容不改。
北千秋忽然抬袖展颜一笑,眸中潋滟水光,明艳万分,低低的声音娇柔绵软:“笑你麻痹,到我面前来现脸,一笑一脸褶还以为自己多高深。”
那声音也不过是能让左阳他们三人听见,曲澄脸上一僵,捏了一下手指节都白了才笑意更深:“郡王妃刚刚说什么?曲某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太好了……”
北千秋放下华袖,红唇勾起,身子微微前倾说道:“曲澄,这个逼装的我给你满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废人,千山这是下来了多少个高人,藏在司命府背后要来抓我呢。”
这话说的左阳心惊。
这他妈一群道士还要从他们那高冷的大雪山上,屁颠屁颠跑来抓北千秋这个老不死的祸害?!
她到底招了多少仇人——
曲澄笑道:“郡王妃传言也听的太多了,那些话本子怎么做数,咱们千山也不过是个为他人行事的江湖流派,我们自个儿哪还有什么要捉什么人?难不成还抓了妖孽回去炼丹?”
北千秋呵呵一笑,坐了回去,从袖口里拿出半个杏仁酥,转身装咳嗽便开始吃。
左阳就跟没听见似的跟曲澄扯了几句,想要试探一下他到底和北千秋有什么过节,便听着徐瑞福的喊声,知道顺帝和太后要来了,两人都归回了自己的座位。
曲澄轻飘飘的走了,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他这个国师身份,他自娱自乐般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满面笑容的看着天花板喝酒。
左阳趁着顺帝还没进来的空隙,回头盯着北千秋:“你到底找了千山什么事儿?!就你这德性,你嫖了满山的道姑我都信。”
北千秋一脸谦虚:“不至于不至于,我只不过是正面肛了师尊。禁欲多年的老男人也是别有风味。”
“……”左阳差点就信了。
“曲澄那玩意儿以后再在你面前晃荡,别给他留脸。他武功一般,医术差劲,长了一张好脸,几年也给笑成了褶子怪,跟我家曲若不是一个级别的,他要惹你不爽了,就可劲儿弄死。”北千秋开始挑拨了:“我刚刚看他那眼神就不对,我觉得他想上你,这能忍?这要是搁我身上,我一个堂堂大老爷们忍不了——”
这挑拨,简直是六至八岁儿童街坊间扔泥巴骂你爸的水平。
等到顺帝来了,才开始了漫长的更无聊的折磨,菜倒是可以动筷了,左阳真是对着那凝结一片白油花的老鸭汤动不了口。北千秋是个吃东西不讲究的,坐在后头吃的活像个蹲在街头啃胡饼的船工,左阳看她贪嘴,便把自己桌子上几道还算能吃的菜给她端了过去。
北千秋受宠若惊:“你没往里吐口水?”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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