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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昨晚段兰芝是真的醉了,还是半醉的迎合了我,至少她现在还未睡醒,我看了一会近在咫尺的秀美容颜,还是决定不去叫醒她。
欣赏了一会梦寐以求的面庞,我突然有些害怕,我不知道自己能带给她什么,我如今一无所有,我怕自己配不上她,我害怕那个疯狂的凶手盯上他,我害怕她醒过来以后对我说“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情吧”或是“我不会叫你负责的”之类的话。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得不到的时候盼望得到,得到以后害怕失去,所以贪婪的祈求得到的更多。
算了,不去想了。
我不去想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养父郑国堂。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还是打开了与郑国堂的短信对话。
“吃饭了吗?”
“天冷多穿衣服。”
“陪我出去转转吧。”
“钱还够用吗?”
“齐鲁那边的饭菜吃的习惯吧?”
“学校伙食怎么样?”
“我给你挑了一件衣服,寄过去了,你看看怎么样。”
“生日快乐。”
……
诸如此类,郑国堂给我的信息往往就是这样千篇一律的关怀,而我的回复,则是满不在乎得“哦,好,嗯”等等。
想以至此,我又不禁想起了郑国堂的死,一股懊悔不由自主的再次占领了我的大脑,我的眼眶,也是不由自主的滴落串串泪水。
直到三年前,我还反复的看着父母给我发的短信,默默流泪,直到有一次兴许是天意的手机故障,才让我将父母的短信完全丢失。
“再看,你会更难过,能振作起来吗?”段兰芝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吃惊的望着她:“什么时候醒的?”
“你哭鼻子的时候。”她回答说。
“我……”我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但一想到昨晚我们二人做了些什么,我又把那话咽了回去,只是说:“对不起。”
“我觉得你并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也没有对不起别人的地方。”段兰芝看着我的眼睛,用一种极为轻柔缓慢的声音说道:“你该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该对着镜子,对着你自己说对不起,你把自己压抑的太久了。”
“我没有……”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段兰芝打断了:“你如果没有,为什么性格变得内敛,为什么去学习艺术,为什么断绝了和我的任何联系?”
段兰芝的话句句说到了我的心坎上,竟然让我无言以对。
“换个话题吧,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段兰芝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甚至可以把那天属于我的记忆告诉你。”我看到段兰芝的模样,似乎不忍让她失望一般,说道:“出事那天,我记得我们放学很晚,18点40我们班才放晚自习,我那天显得心情不错你记得吧,就是因为我爸个我发短信,告诉我要给我一个生日惊喜。我当时脑袋里一直在兴奋——我终于要有属于自己的第一个手机了,还是最高端的苹果4智能手机,同学们一定会很羡慕我吧,政治课代表段兰芝也会羡慕我吧,我如果把手机借给她玩,让她不经意看到自己的照片在我手机的桌面背景里,她应该会明白我的心意吧?”
段兰芝偎依在我的怀里,静静的听着我的回忆,听我说到这里时,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浅浅笑意,竟是那么的好看。
我继续一面回忆当时的心情,一面继续讲述:“怀着异常兴奋,又异常复杂的情绪,坐上了回家的12路公交车。我家在仁合镇,每天上学放学都要坐1个多小时的12路公交车。或许第二天就是元旦的关系,那天的车厢拥挤异常,我也讨厌拥挤,很多时候,我甚至会选择坐黑车回镇上,但是当时的我心情好,不想因为黑车人没载满而耽误的回家的时间,所以还是选择了12路。我实在太想快点见到我的新手机了。在我们中国,因为人口多且密数大的关系,全国各地都存在着公交拥挤的情况,什么是中国特色公交拥挤?就是你不用手扶也摔不倒,司机一直喊着往后走;售票员总是多此一举的喊这站没人下,但司机仍是要停一下车,再往车上塞点人。没地方扶不算最挤,没地方站都很常见对吧。当时那辆12路公交就很挤很挤,以至于我站在敞开的天窗底下,仍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但当我想起我即将拥有新的,可以向同学炫耀的苹果4手机,我突然觉得生活是如此美好,哪怕有不少雨滴从天窗飘落在了我的脸上。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我爸爸是个普通的渔民,每逢捕鱼旺季便是下海捕鱼,母亲则是金融危机后濒临破产的国有纺织厂职工,我们家虽不贫困,但绝对称不上富裕。去市里上学,是妈妈的意思,因为妈妈就是荣威市出生的,对那里有很浓厚的感情,虽然外公和外婆在02年已经相继去世,但是荣威的老房子,妈妈至今没有舍得卖掉。比起你们这些城里的学生,我的家境就要落魄的多,也大概因为如此,自卑滋生了我的虚荣心。我开始向父母索要名牌运动服,名牌运动鞋,似乎我身上暴露了人性的本质,越是没有钱,便越是想要在同学面前表现的我很阔绰。”说到这里,我的话语突然顿住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涌入了我的大脑,令我头皮有些发麻,我挠了挠头,有些发狠的说:“现在想起来,我痛恨那时自己的虚荣。”
“海生……”段兰芝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那股奇怪的情绪中拖拽了出来,我的双眼恢复了清明,看向段兰芝。
“这么多年与我这个梦中情人失去联络,再次重逢,难道就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段兰芝俏皮的对我眨了眨左眼,我却知道段兰芝是在刻意引导我的思绪。
我点了点头:“嗯,有。你为什么要去当警察?是家里的意思吗?我记得你以前是想学行政。”我问出了从知道她学了刑侦以后,一直徘徊在我心中的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你一整天?”段兰芝笑着问。
“嗯。”我点了点头。
“是我自己的意思。以前说是为了你,现在说是为了我自己。”她说。
我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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