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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一直在读书,张居正一直在进攻,晋党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认输。
第一个波次中,张居正敲掉了王崇古的金字诰命,这是王崇古的护身符,把杨博摘了出去。
第二个波次中,张居正敲掉了大同总兵官马芳,责令其回籍闲住,随时等待听用。
在第三个波次中,张居正敲掉了宣府、大同两地的副总兵,麻贵和麻锦,和八个参将。
宣府大同的问题,是典型的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大同的总兵官是马芳,他是宣府人,但他幼时被掳掠到了迤北,而后逃回大明,朝廷一直把马芳当鞑官在用;而宣府总兵官郭琥是陕西人,祖籍福建,马芳和郭琥这两个总兵官,都不是晋党。
但是张居正罗列的麻贵、麻锦,和那八个参将,全都是山西人,架空总兵之后,为所欲为。
既然要打击,就要奔着要害去,把这些晋党把持军权的军将们一并罢免,朱翊钧敏锐的注意到,这次被罢免的十个军将,都在之前王崇古提举京营将才名录上。
谭纶若是批了那封名单,王崇古就可以把自己的心腹全都调入京营,京营虽然都是老弱病残,但是京营离皇帝更近。
而大同总兵官马芳被罢免,换上的是戚继光的副手,副总兵杨鲤,杨鲤是京畿顺天府人,出身是京营神机营练勇参将,乃是武勋,隆庆二年,戚继光回京后,杨鲤调往蓟州做副总兵,驻扎马兰谷多有建树。
张居正拿出了第四本奏疏,这一本是刑科给事中尹瑾的奏疏,弹劾的是王崇古本人,张居正将奏疏打开看着王崇古说道:“刑科给事中劾王崇古养寇自重,弛防徇敌,言:崇古甘心媚虏,欺诳朝廷,躐取爵赏,及将败露,复仗钱神偃然,崇古,断不可用!”
都察院总宪葛守礼手底下压着一本奏疏,乃是御史高维崧弹劾王崇古的奏疏,理由也是养寇自重,弛防徇敌。
而冯保在张居正的第三波次攻击中,骂王崇古也是这个罪名。
这一轮的攻势来的极为迅猛,即便是葛守礼不把奏疏拿出来,王崇古也要头疼不已。
王崇古思考了许久,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大声的说道:“陛下在上,俺答封贡事,皆先帝独断之明,辅弼折冲之略,臣不过奉扬行事,勉强规划一二。”
“贡市以马价银罢兵息民,北虏时常滋扰,修补御夷长城,时断时续,今有恶臣,希冀期望边衅再起,进些谗言,似乎只要把臣打倒了,就可以和北虏开战。”
“臣倒是不担心自己,臣唯独担心,日后在宣府大同任事之人,看到了臣的下场,日后不会考虑国家之患,将使先帝柔远之余恩,庙堂制虏之弘略,因此败坏,还请陛下明鉴!”
朱翊钧听明白了,王崇古讲先帝柔远之余恩,庙堂制虏之弘略,这是摆资历;
至于这关隘哪里去了,王崇古也回答了,马价银罢兵息民柔远人不够,显然修关隘的钱挪了他用,罢兵息民去了,长城鼎建,只能时断时续的修;
长城关隘烂尾不是王崇古的本意,而是没有钱!
北虏俺答汗真的是个筐,啥都能往里面装。
最后则是一段明里暗里的威胁,王崇古表面说不在乎自己,就怕后来到宣府大同任事的总督,看到王崇古‘求荣得辱’,不再忧国之大患,和北虏勾结,那怎么办?
王崇古这段话,就是糊弄小孩,廷臣们心里跟个明镜一样。
和北虏勾结的到底何人?是后来者,还是王崇古这帮晋党?
对于王崇古养寇自重、弛防徇敌的弹劾,由来已久,从隆庆议和开始,这种声音就从没有间断过,很显然,张居正的第四波次的攻势,并不打算建功,只是为了进一步的试探。
战果已经足够的丰厚了,见好就收,过犹不及。
冯保听闻王崇古借着先帝的名头压小皇帝威风,在文华殿里大摆资历,虽然没有明确威胁,但是这话里话外,都是在宣府、大同的局面,离了他不能安稳一样,冯保嗤笑一声说道:“孔子谓季氏:八佾[yi]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葛守礼直接就笑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又拿着论语的大棒子教训人了,这玩意儿在文华殿内,无往不利。
“这话意思是,鲁大夫季孙氏在他家庙的庭中,使用了周天子八八六十四人的舞列,夫子说:季孙氏以大夫而僭用天子之乐,这都敢做,还有什么事他不敢做的!”
冯保看向了左春坊大学士王希烈问道:“王学士咱家解这句对不对?”
“对,这句还有一个解法。”王希烈真的不想参与张党和晋党的倾轧,都是庞然大物,他没事掺和这件事干什么!但是冯保问解法,王希烈作为大学士就必须回答。
“哦?还有一个解法?是什么解法啊?”冯保明知故问。
王希烈无奈的说道:“就是说,如果季孙氏以士大夫僭越天子之乐,这都能忍,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容忍的?”
“王学士,咱家读书少,若是这僭越天子之乐都能忍,是不是代表着季孙氏要夺了天子之位也能忍啊!”
“所以是不能容忍这等僭越的行为,此端一开,礼崩乐坏。”王希烈硬着头皮把这话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季孙氏以士大夫僭越天子之乐,是决计不能忍受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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