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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翰儿朵内,对影成双的仙儿公主恹恹寡欢。枯夜绵长,烛火陪人垂泪,一张俊俏脸蛋略显瘦削,人长吁短叹。一声低低的吟唱飘出锦被,透出无限惆怅,“大漠落日,风吹草扬,菩提树下,苦苦相望。轻裘暖,铁甲寒,夜孤漏声长。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才能见到我的周郎?遥忆霍嫖姚,怎比征西将?攻城拔镇吞万丈,血染黄沙,威震西疆。郎啊郎,你人在何处?心系何方?可知仙儿,思郎断肠?”
相思化为泪,洇透枕被,留下一个大大的圆点,随眷念扩散。
返回蒙古的二皇子察合台汇报完军务,退出金怅,早等在一旁的怯薛军副将躬身行礼,“叩见皇子殿下,末将有要事禀报!”
“走!”飞扬跋扈的皇子挥挥手,“去大帐!”一行人飞身上马,直奔皇子所在的军帐。
营帐内,摒去左右,察合台皱皱眉头,“说,是不是蔑儿乞惕野种有异动?他想对本王不利吗?”
贴近耳畔,副将压低声音,“最近出现一名叫周文龙的中原年轻男子,效力于哲别千户长麾下,屡立战功,还当上高昌国驸马。大汗敕封他为征西将军,这在蒙古史无前例,其人虽无兵权,但炙手可热,眼下征战西辽。长皇子正极力拉拢,据末将派出的卧底回报,此人已臣服于术赤殿下,末将担心对您不利,故而禀报。”
“哦!”微微吃惊,察合台摆摆手,“去,继续监控,别让人出异常,本王自会斟酌。对接近父汗的人员一律监控,别暴露身份!”
沉思一会,执掌司法的察合台暗暗琢磨。父汗虽至今没有指定继承人选,但蔑儿乞惕野种作为长皇子显然机会最大,自幼就势同水火,一旦让其坐大,自己势必没有好果子吃。得剪其翼,削其势,即便自己坐不上汗位,也绝不能让一个野种登位。冲侍立的亲兵招招手,“传本王命令,召也速古千户长入帐!”
一员魁梧的蒙古大将很快赶到,入帐叩见,语气诚惶诚恐,“不知殿下回蒙古,末将来迟,请恕罪!”
“连夜带人赶往西辽,想办法单独见到这个周文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命他放弃效力术赤的想法,本王绝不会亏待他……”也不废话,察合台快言快语,“给,这是本王密印,交给周将军,以后他就是本王亲信,荣华富贵任由他选。如果其断然回绝,直接干掉他!”
递过印符,棱角分明的脸庞密布杀气,“此事秘密进行,不得惊动哲别千户长。万一被察觉,就说奉大汗密令,不得泄露半点风声。完不成任务,永远不要回蒙古,快去——”
“末将遵令!”魁梧大将领命出帐,夜幕中,三人连夜出营地,直奔西方而去。
曲先镇守将府衙,烛火通明,男子正与医者仔细辨认拔出的箭杆。反复查血迹,老者的语气非常肯定,“驸马爷,据小民多年的经验,杆上附着的鲜血并未发黑,虽有些变色,但应该不会带毒!”
“确认吗?”不敢懈怠,年轻主帅连声发问,“请您给个确切的回答?”
在烛火下一再辨别,老者摇摇头,“不带,绝对不带……”话语虽肯定,但照样不放心,取出药箱内的银针,轻轻碰触鲜血继续甄别,静静观察颜色,“这样,如果驸马爷依然不放心,小民彻夜守候,以防出现误判?”
“也行,那就劳烦您委屈一夜,我会派人安排住宿,请——”客客气气送老者入后院,忐忑不安的周文龙心如击鼓,“来人,送老先生去客房,严密守后院,不得松懈!”
折回房间,轻轻带上房门,柔声呼唤,“伊儿,伊儿,疼吗?”悄悄靠近床铺,瞪大眼张望。一直未曾安心休憩,疲惫的侍女在等待中不知不觉睡去,俊俏的脸蛋上浮现一缕粉红,嘴角微微搐动,似乎在抵抗疼痛的侵蚀。额头冒出滚滚汗珠,刚精心描过的柳叶眉浸泡在汗水中,配合翕动的长睫毛,透出一股无法言明的妩媚。
枕旁,一方素白锦帕飘出淡淡幽香,居中一个大大的胭脂印。仿佛诱人入温柔乡的少女粉唇,让人既向往,又觉得心酸。轻轻取过,努力嗅闻,男子恍然大悟。是婷儿身上的那股处子幽香,飘逸,悠长,如天籁迷香,似灌顶醍醐,所有的杂念随之烟消云散。
生恐惊醒睡熟的可人儿,周文龙折返靠椅,悄然坐下。掏出和诗,静静默读,嗅一嗅香帕,想一想往事,念一念诗句,一颗漂浮不定的心在空中左右徘徊,不知该飞向何方?婷儿一见钟情,遥寄锦帕。仙儿同生共死,喻诗明志。如何取舍,同娶两位公主?癞蛤蟆能吃两块天鹅肉?吞得下吗?摇摇头,暗自苦笑。
“周——郎——”呓语惊醒恍恍惚惚的犯傻主帅,少女显然在做噩梦,“不……不……别伤害伊儿的情郎?我跟你们拼了……”声音渐低,嘟囔中人又昏昏睡去。
得,不光两位公主,眼前的恩人来中情毒颇深。轮台,还有轮台城翘首以盼的燕儿,伊州,伊州的月儿和翟姜也得铁板钉钉娶入门,小身板怕迟早会被一帮女人瓜分殆尽?叹口气,周文龙喜忧参半。上前查探一番,活动酸麻的四肢,索性倚床坐下,在地上调整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朦朦胧胧中,金戈铁马渐渐远去,疲惫的男子进入熟睡。左手和诗,右手锦帕,同时握紧靠近胸膛,拽出的玉坠陪思恋微微晃动。眷念入梦,一如往昔刻骨铭心,无止无休,无穷无尽,伴随雄心壮志驰骋西域。烛火不解风情,默默流泪天明,一缕清风吹散满城的血腥气味,把恐怖无声无息播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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