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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训宫里,景皇后羊徽瑜因受其哥羊祜离世的影响,身心崩溃,悲伤难捱,本来已经羸弱、尚有疾病的身子更加雪上加霜。
司马攸一直伺候在羊徽瑜的床榻边,贾褒和司马冏也在列。
这羊徽瑜乃是上党太守羊衜的女儿,母亲是东汉权臣蔡邕的女儿,蔡文姬的姐妹,所以羊徽瑜跟蔡文姬还是外孙女关系。
自司马攸过继给景王司马师当子嗣之后,司马攸无不孝敬羊徽瑜。
这床榻之上,羊徽瑜对司马攸说:“将我葬于平陵,与你父一起,我死后,你们一定要团结,我观你皇兄司马炎不日统一天下后,佞臣谗言、飞短流长,会对你们不利,所以凡事一定要低调,不可逞强好胜,方可偏隅一安,否则宫廷内斗,兹安难求。”
“是,母后,攸儿一定谨记!”
“我听说羊瑾女儿羊琉斐被皇上敕封为太子的贵人,羊瑾乃是尚书右仆射,与我们羊家同出一族,皆为泰山郡南成人,所以也算堂侄女关系。”
这羊徽瑜深居弘训宫,可谓清闲静致,不问宫廷内事。
“这贾褒的三妹贾南风,现为太子妃,听说她生性嫉妒,蛰蛇心肠,怕有遭一日会对琉斐下毒手……”
“母后,这太子府深宫九重,一般人不得入内,我贾褒向来知道其心歹毒,岳母李婉夫人就是他们一伙逼害致死的。”
贾褒抽泣着,挽袖轻拭泪珠。司马冏揄笑着说:“等我承了父亲的侯爵,当了齐王,我定要替外祖母报仇,杀了那恶贯满盈的毒妇!”
这司马冏发髻玉绲,垂髫葆懋,脸颐如珠,唇红齿白,目光颎颎,孩提之年就生的清秀湝湝,司马攸对其盛有冀望,在司马冏刚满周岁时,就拈周试晬。
司马冏见几案上有珠玉翡翠、縠纱锦带,还有琅笈云书、金绳玉检,以及绂冕剑鞘……
“冏儿,快挑一件冏儿甚悦的,然后给父王觇看……”
司马冏抬头天真的看着司马攸,并且小嘴一裂,如同是谘诹的靥笑,然后在几案上用小手曳阄起来,最后停留在绂冕剑鞘上,使劲的上下捽摔起来,司马攸一见,立刻抱过司马冏,并用手轻轻挼摖着司马的小脸,揶揄一笑道:“看来冏儿以后是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时光荏苒,往事如历历在目。
“冏儿,你尚幼稚,不得乱说话,万一泄露出去,你会害了你爹司马全家的。”
贾褒见状也用手立即堵住了司马冏的小嘴,这司马冏还调皮嬉笑。
“母后,这次舅舅过世,对你打击实在太大了,你这身体可要保重!”
“我可保重不长了,比你爹司马师可强多了,你爹走的这么早,不知是什么造的孽啊!不然这天下就是你司马攸的,何必仰人鼻息、寄人篱下、委屈求全。”
羊徽瑜原本德仪伟懋、聪颖咄人、芳姿四慑,令人齐服。
“当年晋王司马昭曾说过,天下都是你司马攸的,所以把你过继给了景王,想不到事出多舛,竟然一去而雍塞攸儿。”
这非空穴来风,当年司马昭过继司马攸当司马攸师的儿子,就是选定司马攸当天下之主的。
“孩儿现在为接替了岳丈贾充之职,任了司空,在宫殿司空府,能有机会见着羊贵人,到时依母后意思,去探望一下!”
“好,不过不可勉强,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再见机行事。”
等说完这些尚抑郁于心的话后,羊徽瑜于昩爽之时,晨空还邃炁无光,便撒手人寰。
司马攸恸哭不绝,挂衾布,擐缞绖,置灵柩于堂前,日夜持节守灵。
贾褒亦伤痛难捱,复想自己母亲的遭遇,过了这棺椁下葬后,自己也一下子病倒了。
太子府上,也挂了白衾,这是司马炎下诏的,所有宫殿内亲属府院必须守丧挂白衾布布练。
羊琉斐的肚子也更明显了,可晋武帝一直未曾入太子府,由于谢玖还没有什么名分,这腹中婴儿尚不构成对贾南风的威胁,最多就是个小杂种,成不了气候,但羊琉斐就不同了,她是妃子,日后如果司马衷坐了皇位,那生出的孩子是龙驹凤翥。
太仆司马繇在贾南风面前使诈说:“如果要除了这个羊妃,现在趁其羽翼未丰,羊皇后和征南大将军皆已故去,还有右仆射羊瑾对其也疏于照顾,这羊瑾也是风烛残年,而其兄车骑将军羊玄之又是枉顾之辈,所以我看有机会直接废了那个贱货。”
“哈哈……,你有何良策?”
“我看夫人直接在饭菜或纯酒上鸩死她……”
“那事出何因?总不能以莫须有的罪证,诓骗天下人的眼睛。”
贾南风由于一时找不到借口,长期把这事积郁于心,正也因为如此,所以把谢玖的事情先耽搁了下来。
“我看如此……,如此……”
司马繇在贾南风的耳畔嘀咕了一阵,贾南风终于露出了阴险的戾笑。
自从羊妃的府上换了婢女芙芙后,则芙芙可不一样,很招羊琉斐的喜欢,并且还会玩樗蒲。
这樗蒲是贾南风教她的,并且技术精良。
羊琉斐无聊时最喜欢和她一起下樗蒲,不过这次玩樗蒲谁输了就喝罚酒。
这样不分上下,芙芙还稍占上风,各自都差不多玩的摇摇晃晃。这让羊琉斐一下子放松了警惕,再说阉宦李苟一帮都是贾南风布下的心腹。
羊琉斐尚有醉意,便被芙芙抚上了床休憩。
芙芙趁此把阉宦李苟放了进来,并且从袖子里抽出一白色帛绢,上面隐隐约约的写着字。
由于羊琉斐平时也喜欢画画写写,并且字写的龙翔凤翥,非常的有气势,其书法峰锐不下于当今皇后杨艳。
等一切准备安妥好之后,李苟则首先悄悄退出了房间。
羊琉斐脸颊红霞,气喘轻盈,胸腹微颤,相当和谐优雅。
“夫人,等会可以下手了。”
司马繇见李苟来报,忐忑已下,准备抓住把柄诬陷羊琉斐贵人。
“太子妃,外面齐王司马攸来造访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有没有问起什么事……”
贾南风一振,心虚慌乱,立马起身梳妆铅黄,准备去府门迎接齐王司马攸。
这司马攸毕竟是晋武帝司马炎的同母弟弟,还是抚内安外的重臣,所以贾南风还是有点忌讳的。
不敢轻浮于自己,以便给司马攸落下什么把柄,日后给自己带来不利。
“有失远迎啊!”
司马衷和贾南风在轩陛处迎接司马攸,司马攸后面跟着骠骑校尉王屯。
王屯乃益州刺史王濬之子,此时尚二十三岁,高八尺九寸,熊背虎腰、风姿伟懋,力大无穷。
“太子殿下甚好?”
“多谢齐王叔叔的关……照……”
这司马衷不但智商稍有问题,说话还不利索,紧张时有点支支吾吾不连贯。
司马攸进了太子府后,贾南风也暄阗一番,问这问那,非常的亲切。
还泡了茶亲抿一口,已示这茶无毒,尽可放心。
司马繇则摇尾乞怜,在司马攸面前说了许多恭维之语,还言道在太子府里非常和谐融洽。
“太子妃,这几日也让你受苦了吧?”
司马攸见母亲羊徽瑜丧期已过,并且出了那守孝抚灵期。
见府内衾布白练尚有稀稀疏疏的残迹,几案上都有些白布,并且悬梁上还未曾揭掉。
原来这是种蒙蔽,这司马繇一听是司马攸前来,遂把那些衾布拿了出来,以迷惑司马攸,彰显贾南风对羊徽瑜皇后的忧怨哀伤。
“嫔妃羊琉斐呢?怎么没有看见。”
司马攸心情稍微净落了下来,对贾南风有点改变初衷。
“这羊妃啊!哦……,她今日身子好象不舒服!还在榻上睡觉呢!”
“难道齐王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今日有空过来太子府,不会另有他意吧!”
“太子是王臣的亲侄子,臣这做叔叔的岂可倦怠,所以今日是特来相访的,不知太子妃突然说起此话,不知何意……,是不是想烦劳本王回去啊!”
司马攸见这妖妇言语毒辣,更加忐忑羊徽瑜皇后所言,这羊琉斐是置于危卵之地。
“齐王言重了,本宫贾南风一介女流,你又是我们贾家的大女婿,伦理上本太子妃还是齐王的三姨子,你说是不是啊!齐王殿下……”
“哈哈……,可是你们同父异母,好象各有千秋吧!贾褒为大,并且长于太子妃九岁,我看也没见着太子妃尊姐为大,还请谏相邀来府上叙旧,这也不知太子妃有何所想,也不知太子妃会不忌讳别人猜测和怀疑姐妹之情……”
齐王司马攸不愠不火,亦不失温文尔雅。
“齐王真是体恤我们贾府之事,这姐妹之间不是懵懂未开之时,如今各有家室,相夫教子,怎有闲余而醴于家常。”
“醴于家常?那些家常琐事才是生活百味,岂可敷衍于口舌之荒诞上,妻儿父母、兄弟姐妹,都是伦理纲常,这才是居于府院之上,高贵荣耀才应予时时顾及的事情。”
贾南风顿觉耳畔刺心,但强忍抑郁,装出谦卑之势的说道:“齐王能论家常之道,说出个格物致知、饴糖撩心的见的,令我贾南风既歆羡又嫉妒啊!”
“哈哈……,太子妃调侃过甚了,我这个臣属岂可担待的起!”
司马攸见那毒妇厚颜无耻,不觉心里一凉冽。
恍然思忖:“这日后若真成了皇后,就这野心的猖獗下,汹汹秉政,那必是社稷岌如毫发。”
“齐王殿下,这时候也不早了,我看我也要为小儿启蒙教诲,就暂时不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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