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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寻思,娘子怕是还没睡。”魏妈妈进到里屋,见白瓷莲瓣灯台上还留着一豆灯火,姜采青半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正拿着一个紫铜梅花小手炉把玩。
姜采青睡觉时不喜欢留人在屋里守夜,火炭盆没人照管,也就不敢放太多木炭,花罗便每晚给她备好暖脚的汤婆子和手炉。说到汤婆子,姜采青原先读小说,以为跟热水袋差不多,其实竟然是铜的,或圆或方,大多像个小提篮形状,外头一般包着绒布套子,里头装进热水,放在被窝里暖被。在没有空调没有电热毯电暖气的古代,大冬天这东西就格外可爱了。
“魏妈妈呀,坐下说话。”姜采青道。
魏妈妈拿剪子拨了一下灯芯,靠着床沿坐在床边脚踏上,侧身看着姜采青解释道:“老奴把福月抱去睡了,有些不放心,便回来看看娘子。”
“魏妈妈可是想说刚才的事情?”
“娘子七巧玲珑,心里看来都有数。”魏妈妈说道,“老奴才来张家不久,娘子觉着是谁做的?”
您才来不久,可我也才到这古代没几个月呢,还没你资历深!姜采青心里越发郁闷,她摇摇头说道:“打从我来到张家,真没觉着谁对我有敌意。魏妈妈看这件事,会不会真是谁不小心洒了的?”
“能在后院长久伺候,就不该有这样毛糙的,就算不小心洒了水,哪有那么巧的,正正好好洒在一出门口?”魏妈妈微微叹息道,“我来之前,还以为张家这样的小门户能太平些,谁知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只当少不了那阳奉阴违的主儿,想不到竟有人容不得孩子出生。”
姜采青心说您这话说的,几个意思?她心里思忖着怀疑对象,一时就沉默着没说话。
“这事娘子打算如何处置?”魏妈妈耐不住问道,“娘子总不能留一个祸害在身边,她今日没得手,早晚还会出来害人的。”
“如何处置?周姨娘对这后院可算知根知底,她从昨晚折腾到现在,不也没个说法?“姜采青无奈道,“魏妈妈的担忧我当然知道,可我到这张家也不过两个月,表面上,这家里一个个都对我呵护有加,恭恭敬敬的,便是我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也都才跟了我不久,指不定还是有心人放到我身边的,表面总是好的,个个尽心伺候,可内里是谁的人,是忠是奸,谁又能保证?这家里上下必然有人阳奉阴违不说,便是我要彻查,总还得有几个能用的人吧?如今你我在这张家,能真正信谁?”
“老奴也知道娘子到这张家根基浅,也是为难了。”魏妈妈叹道,“可如今我们总得有个应对,她今日能泼水,明日指不定就敢放火。老奴心里揣摩着,会不会是秋棠那个贱人?她这些日子可没少折腾,分明是个不安生的。”
“秋棠……我你如今就算怀疑她,也没有半点证据。我们如今能发作的,也无非是她可能有私情。”姜采青思忖道,“就算她怀孕是真,我们拿住了自然可以发落她,可这家丑闹出去,叫张家蒙羞不说,反倒落人口实,族里指不定再借机来闹腾一番,族里那些子老厌物正瞅着找不到碴儿呢!便是坐实了她有私情,也总得悄悄发落了她。再说这事情未必就是她做下的,我们这边咬定了她,却反倒叫那人隐身暗处得逞。”
“总之今晚这事,绝不能算了的。”魏妈妈沉声道,“娘子往后还是多小心。三爷交代过老奴,这事可不能有什么岔子,叫他白费一番心思。”
姜采青点头道:“这个我心里当然有数,往后必定小心些。我寻思那人今晚害人不成,反倒摔伤了雪锦,叫周姨娘好一番折腾,必定还有后招的,如今……你我都留意着吧。”
“娘子有数就好。”魏妈妈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递给姜采青,“老奴特意晚间来,为的把这个给娘子。”
姜采青接过来一看,心里“切”了一声,竟是个薄的小圆枕头,素色棉布缝的,两边缝着两根布带子,没用多想也知道是做什么的了。
“娘子往后可不能再忘了带。”魏妈妈轻声说道,“贴身绑在里头,务必要绑的牢靠些,天这样冷,也不用多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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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哪来的规矩,说是大年初一的饺子一定要早早地吃,没了赖床的福利。姜采青是被花罗叫醒的,她感觉才眯了一小会子,天就亮了,不情不愿睁开眼,起身先把那小枕头绑上了。
寻思今儿大年初一,便挑了件雪青软缎袄子,同色下裳,边穿上扬声叫花罗进来,自己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艾绿绣竹叶兰花的暗花绫褙子。花罗进来先放下手里的提壶,忙过来伺候她穿上褙子,姜采青自己动手把褙子前襟的衣带系好,低头看了看,衣裳穿得多,不留意大约看不到肚子有什么变化。
她洗漱梳头,挑了一对镂金嵌珠梅花钗插上,看看铜镜中素白的脸蛋,便又薄薄擦了些胭脂,披上棠姨娘送来的那件玉色滚毛披风,拿起换了新炭的小手炉,才打着哈欠,慢慢吞吞出门往前院去。年节期间,家里人都去前院偏厅一起吃饭,姜采青进去时,其他人都已经在了,见她进来纷纷起身见礼,说些子新年问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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