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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岁岁总算等到易丽从屋里出来。
岁岁高兴地起身,坐久的双腿略微有些发麻,脚步踉跄,打定主意要立刻去饱餐一顿,不等易丽到跟前,她自个便往外小跑了几步。
来时的路她记在心里,不用人引导,便知道圈圈绕绕的长廊石阶中哪一条才是出路。
身后响起重重脚步声,岁岁立在鸟笼灯下,回身往后看,原来刚才从屋里出来的,不止易丽一个人。
是之前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个男人。
高大,白瘦,衣着恰到好处,有着富家子弟从容不迫的雍容。
他和里面那些人不一样,刚才她看见他的时候便知道,这是个冷漠强势的男人。
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喜欢,男人对女人的兴趣,隔着百米都能嗅到。她被护在羽翼下多年,但并未丧失分辨危机的本能。
他重新放眼看过来的时候,岁岁没有躲开。
她皱着眉回应,好让他知道,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对于他的不喜欢,她也一样。
浓黑的夜风中,鸟笼灯晕开的一点子光圈,刚好足够照亮岁岁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以及她倔强警惕的目光。
资临薄薄的唇角抿成一条线,大拇指摁上食指,一下下摩挲,像是将什么捏在手里,从抚摸到撕碎,短短数秒,破坏的快感,已在脑海中预演过。
隔空相望的对峙,在半分钟后告终。岁岁借以揉鼻子的动作,背过身去。
大口呼吸。
真险,差点败下阵来。好在以后不用再见面,从这里走出去后,她将回到她现在的生活里,她将好好适应她的新人生。
岁岁没吃过苦,死前吃过的苦例外。恐慌无助的情绪中多少带了点气急败坏,常胜将军怎能忍受自己的失败,岁岁将自己的死,视作自己最大的失败。
可不是么,连命都丢了,算什么聪明人。
连夏生总说她聪明,全是诓她的。
岁岁现在顾不上谁诓不诓的,身体的记忆尚未完全覆盖,此刻她唯一的烦恼,便是她银-行卡里的数目,是否耗得住她的晚餐费用。
岁岁等得急了,想催易丽脚步快一些,回眸望时,冷冰冰的男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易丽脸色不太好。
回程的时候,换了新车新司机。
车行驶半小时,易丽开口说话,游魂似的,有气无力:“岁岁,易姨尽力了,你别怪易姨。”
这话她本不该说。
她心里打什么算盘,她自个清楚,临到关键时刻,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心软。
如果今天和她走出来的,不是资临,是别人,那倒还好说。至少事情仍是在她掌控中,她尚有收手补偿的机会,如今资临插一脚,情况便失控了。
不好色的男人玩起女人来,更令人担忧。
分寸这两个字,资临无需有。
岁岁听不懂,事实上她连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跟易丽出来的原因都不清楚,她回顾自己的记忆,模糊得只有个轮廓,或许睡一觉明日醒来才会清晰。
岁岁直截了当地问:“易姨,我们现在去哪里吃饭?”
易丽叹口气,视线自她的小腹一扫而过,“先去试衣服,试完再吃,穿不上旗袍就麻烦了。”
岁岁闷闷不乐。
穿什么旗袍,她只想吃法国菜。
两个小时后,岁岁从车里下来,周身上下已经收拾妥当。
海滨别墅,石子路尽头是大海。易丽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这一回,没再说无用的安慰话语。
“岁岁,实在害怕,便……”她本要说,打电话给她,转瞬思及资临的为人,话又怂回去,改口道:“便想想你的母亲,多亏你,她才能得救,你该自豪。”
岁岁不在意这些,“易姨,你很奇怪。”
易丽不敢看她,一头扎进车里,隔着车窗同她挥手告别。
衣裤黑白相间的几个佣人靠近,“是朝小姐吗?”殷勤热情。
岁岁一愣。朝岁岁,多了个朝,是她的姓。她被伺候惯了,未觉半分不妥,被人拥着往里去。
易丽告诉过她,今晚的约,事关生死,一定要赴,不但要赴约,而且还要举止得当。
岁岁虽是死过一次的人,但还是怕死,芝麻点大的事都足够刺激神经,更何况易丽将话说得又狠又决。
不过一次约会而已,约会是岁岁的强项,她喜欢看男人神魂颠倒。
从纱门进去,屋内明亮宽敞,昂贵奢侈的工艺品摆在恰当的地方。岁岁无心欣赏,眼睛摸索餐厅的方向。
这样好的房子,理应有个好主厨。
她问:“请的主厨是哪国人?”
佣人含笑不语,请她往楼上去。
岁岁惊讶:“餐厅不在一楼?”
岁岁心想,这家主人审美真是奇怪,虽然不是常住的地方,但怎能让客人到楼上用餐。
多不雅。
玻璃电梯直达三楼。
门没上锁,佣人仍然敲了三下,开门请她进去。
屋内没有人,从玄关处望出去,视野开阔,大海平静。
岁岁试探喊了声:“有人吗?”
自然得不到回应。
岁岁微微发怔,哪有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是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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