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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又将剩下的挨个考校一番,选来选去,选了两个丫鬟名唤锦心、绣意的为二等,又选了两个跑腿使唤的小丫鬟,依次唤作碧桐、碧蕉的。
周氏舍不得女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倒好似静和此去是刀山油锅,徐二老爷和静和轮着翻儿地劝了两日才稍稍好些。
周氏便又暗暗给了静和一箱子体几物件,给了一个洒扫浆洗的冯婆子,两个使唤的三等小丫鬟,如此一来,静和身边服侍的倒也符合侯府小姐的例儿。
自紫瑛过来后,一等丫鬟上仍空着个缺儿,静和瞧那些小的尚扶不起来,摸不准品性,倒不如把品红提上来,暂顶上这个缺儿,也好过给别人由头往自己院子里塞大丫鬟制衡自己强。
乔迁本就是大事,更何况还有添人,静和自然是要宴请,却也不好越过静宜去,静宜倒也体贴,只说静和还要安心刺绣观音像,没的上顿接下顿的啰唣,便提议凑些份子,由她做东,在卧云楼摆几桌酒,大伙儿一道热闹热闹便是了。
静和尤其高兴,连换屋子再添东西,她原本没多少的积蓄已经要告罄,如今只需出十两银子,一应大事小情俱不必操心,自然是好,因此上待静和越发比她人亲厚些,静宜在姐妹们中的威信也更高了一些。
如此一忙便到了十月中,到了给观音像镶裱泥金的时候,刺绣是上辈子静和唯一拿得出手的手艺,何况如今又格外用了心思,那绣品也格外鲜活,观音菩萨好似要从画里走出来似的,三姑娘这样小的年纪女红到如此境界,委实不能令人小觑。
徐老太太看见也啧啧称赞,同时又犹豫起是否将这样礼品当做寿礼送给平郡王妃,如此一来可就等于为徐静和宣扬她精湛的女红了,且不说静婉几个,怕是连静宜绣出来的东西也不如这个好。
在她犹豫再三的时候,何妈妈开口劝道:“一家子和和睦睦,姐姐妹妹不分内外,不正是老太太原本想要的?您不是还说那一位嫡庶姊妹兄弟甚多,上头最看重的便是心胸以及宽仁,奴才倒是觉得,把这幅绣品拿出去,一则可以彰显咱们府里姐妹和睦,堵一堵那些人的嘴,二则,三姑娘的绣艺好,也是府里教的好,说出去不过求个名儿罢了。就连咱们这样的人家,四季衣衫鞋袜都不须主子们自己经手,更何况那位贵人家,若是想娶手艺好的,倒不如娶个绣娘回家去。”
何妈妈跟随老太太几十年,自然了解老太太,这些话其实也是徐老太太心中所想,况且这观音像夹在那许多寿礼中央,也未必起眼,拿定了主意,便命人好生用榉木装裱起来。
静和听到紫瑛来回此事时,刚好把黄帝内经看完第二遍,并且将隋子峰的笔记誊抄一份,只觉脖颈酸硬,索性站起身来活动着脖颈,说道:“想来大姐姐这夫婿十分的显赫了。”比上一世还要显赫的多。
紫瑛点点头:“若是寻常公卿之家,以咱们府里的声望和大姑娘的贤名,也不至老太太废这般心思。”
静和点点头,远远听见院子里的丫鬟传话:“姚大姑娘来了。”
静和便住了话,一壁将面前的书册阖上,交由紫瑛去放起来,一壁去外头迎姚铃儿。
且说之前姚铃儿在时,静和正忙着分院子的事儿,待静和有功夫威慑呵斥了院子里传闲话的,姚家已经来人把姚铃儿接了回去。
“姐姐来了,快请坐,”静和上前挽着她手,让至屋中花梨木无束腰裹腿卡子花方桌前落座。
姚铃儿见桌上只有笔墨,却无书册,又见紫瑛从书架旁回来去茶几上拿了双梁提壶斟水,心里便暗暗明白适才静和又将那些书册背着自己收置起来,她粉嫩薄匀的双唇便不由暗暗抿紧,只面上颜色不改,笑道:“如今阖府里都在称赞你的好手艺,老太太已经命人装裱了,回头只怕你女红上的技艺要享誉京城了。”
“妹妹又拿我打趣,”静和微微一笑,才又道:“如今我有了院子,你若留在府里也能多个去处,何时有空不妨来住住。”
她本是好意,只因上一世曾听她偶尔透出住在二姐姐那多少不便宜,因姚铃儿不是府里的小姐,没有月例,只从静绮那里拨出几分与她,静绮虽厚道不说什么,底下的丫鬟婆子却没少了嘲讽。
而如今在姚铃儿眼里,静和这话里话外,也都是炫耀之意,便是笑话她一个人没有院子,投亲靠友打秋风罢了。
静和见她不语,只当她顾怜身世,不好开口,也便不再说这些,转了话头说些从丫头婆子那里听来的笑话趣事儿。
姚铃儿稍稍解颐,二人正商议着叫丫鬟拿双陆棋来玩一局,那边便听见外头冯婆子的声音:“姑娘,锦绣阁的师傅来给姑娘量尺寸裁衣服来了。”
说着话儿已掀了帘子进来,她是周氏给的,自然有几分体面,梧桐、芭蕉也不敢阻拦。
冯婆子今儿穿了件绛紫色缠枝花比甲,梳的滚圆溜滑的发髻上插了几枝金银簪子,进门先含笑给静和鞠躬行礼,面上一脸喜色:“老夫人吩咐了,过几日便要去平郡王府上吃酒席,叫赶着姑娘们做新衣裳去,”说着又捧上手里一个乌木包金角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整套赤金嵌蓝宝攒珠累丝头面,那珠子浑圆光洁,蓝宝石光彩夺目,映着那日头底下熠熠生辉,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冯婆子面上也露出些得意:“老太太说了,好马配好鞍,姑娘们合该装扮起来,方不失了侯府的气派,这些可都是老夫人压箱底的宝贝呐,您瞧着这做工,这手艺……啧啧……”
静和觑着姚铃儿,果见她微微垂下头去,她便说了句:“知道了,”又示意身边的紫瑛接过首饰盒子,挥手叫冯婆子退下。
经冯婆子这一搅和,静和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二人沉默着玩了一局双陆棋,便听外头有人叫道:“表姑娘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