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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淮安县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断。众多久负盛名的文人才子早几天就到了淮安县,天南地北慕名而来的学子更是数不胜数,连各地的女眷也来了不少。一大早,宝和楼门前便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万掌柜脚不沾地地指挥着楼里的伙计来来回回查验着各处的布置陈设,又赶紧让人抬着早已扎好的花藤桌摆在宝和楼门口,桌子两边则立着一排俏生生的丫鬟,每人手里都捧着个插着木笺的镂空雕花竹筒,笑语盈盈地跟一众客人行礼问好,举止活泼又不失规矩。
徐家二爷徐世衡一边把玩着玉扇,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群鲜活的小丫头,随后瞄了眼身边的人,眯着眼睛笑了一声,凑上去细细瞧了眼小丫头手里的竹筒,这一看眼睛便顿时瞪大了一分,直吸了口气,手里的扇子点着那几个竹筒,满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几个丫头:“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话音刚落,看见几个小丫头正抿嘴笑,徐世衡噎了噎,刚要开口指点指点几个小丫头,余光瞥见身旁的这位大爷蹙了眉,又猛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忙转过身陪着笑意解释道:“瞧我这大惊小怪的,让世子爷笑话了。这竹筒上的雕花乃是怀清先生的手笔,实在是难得。更何况还是这么一整套的,真是千金难求!这样的东西,居然被那群不懂风雅的掌柜放在这儿!这宝和楼里竟没个识货的!”
徐世衡对面的男子穿着一身湖蓝色的锦袍,面色黝黑,眉眼俊朗,身上透着股不同于一般文人的杀伐之气,锐利却又不是沉稳——赫然便是先前在清风楼的卫景炎。
卫景炎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几个竹筒上,脸上起了几分兴致。安怀清是当世的雕刻大家,雕出的物件备受文人学士推崇,可惜流出来的极少。民间有句俗话“一年钟羽,三年怀清”,说的便是钟羽的字跟安怀清的雕件,一个一年只动一回笔,一个三年方见成品,总之全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如此价值连城的东西,竟直接摆在了大门口。这样的手笔,还真是让人……不得不服气。
宋明山也在一旁看得直吸气,眼里隐着抹沉思,上上下下打量着不大起眼的宝和楼,心头疑惑更甚。
万掌柜瞥见几人从马车上下来,忙三言两语交代了小厮,快步迎上来,正好听见徐世衡的话,方笑着朝几人拱了拱手,一边行礼一边解释道:“徐二爷这话说得极是!小的们都是些粗人,哪懂什么风雅?倒让几位爷笑话了。还是我们东家说的,这竹筒好是好,可也不能搁在屋里发霉。正好今儿趁着文会拿出来让诸位大人才子们品评品评。好东西都有灵性,没准儿这些雕件儿也想趁性听一听咱们南边众位才子作的诗词歌赋呢?”
“这……”徐世衡目瞪口呆地点着万掌柜,一口气哽在喉咙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拿扇子点着万掌柜,撇嘴冷哼道,“你们这东家倒是个奇人,爷自愧不如!”吸了口气,徐世衡眼里又猛地冒出几缕兴奋之光来,凑近万掌柜问道,“你老实跟爷说,你们东家今儿来了没有?”
万掌柜哭笑不得,往后退开半步,摇头叹道:“二爷是知道的,我们东家向来不大见人。”不等徐世衡开口再问,万掌柜忙又朝几人躬身行了一礼,引着众人到了花藤桌旁,示意当中一个小丫头捧着竹筒上前来,方朗声笑道:“照着知府大人的话,这文会也要与民同乐的好。我们东家便琢磨着,今儿的文会除了请本朝的名士清流,各地的学子们也不该拒之门外。有那真才实学的,便是一时没拿到帖子,也该请进楼,只是不能让闲杂人等蒙混了过去。小的们便想了个躲懒的法子,请陆知县出了些对联跟诗词曲赋的题面,刻在这竹筒里的木笺上了,又请了赵主簿做评判,随各位才俊们抽题,只要答得好答得秒,便都能进楼。”
“这法子倒是不错。”徐世衡诧异地扬了扬眉,见周围围着的学子们先是怔愣,随后醒悟过来,个个大喜过望,一脸兴奋,跃跃欲试。徐世衡心头咯噔一声沉了沉,瞄了卫景炎一眼,方笑着收了扇子,盯着万掌柜笑问道,“有帖子的也要答?”
“不用答。”万掌柜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东……咳咳,小的们想着,也不能让大家伙儿都堵在门口不是?若都来答题,这文会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开始呢。小的们备了多余的木笺,拿了帖子的老爷少爷们,若有兴致的,就在这木笺上留个题便是。二爷也留一个?”
宋明山盯着一脸和乐的万掌柜,慢慢摇着扇子,眼底带了丝赞赏,余光往四下里看过一圈,思忖片刻,方压低了声音朝卫景炎笑道:“这宝和楼的东家怕是不简单。爷看看,不过一个竹筒木笺,就让这些学子感激涕零,连带着还卖了李少卿跟陆昱一个人情。这份心智真是……”宋明山说着,感慨地叹了口气,一时失笑起来,“我是糊涂了,李少卿既然把文会办在宝和楼,必定是有所察觉,这人也不知能不能……”
“未必。”卫景炎轻描淡写地接过宋明山的话,眸底略过一丝微光,视线往徐世衡身上顿了顿,脸上带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能把安怀清的雕件摆在大门口,这份阔气爷也佩服得很!他用的是阳谋,借了李少卿的手,还让李少卿欠了个人情。哼!有这般心智的人,必定有几分傲气,不会轻易依附了谁。李少卿还不够格!”
宋明山赞同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不快不慢地摇起了扇子。
卫景炎收回视线,脚步停了停,后头跟着的周义忙两步上前,躬身听自家爷吩咐道:“让周川亲自去查一查。”
周义答应一声,往后退到人群外头,不动声色地闪身到巷子里,示意正靠在墙头“看热闹”的白衣男子上前,低声交代了卫景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