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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香寒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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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苦是真的着凉了。

没有谁在十月末的半夜里躺外头睡一觉还能不着凉的,即使是铁打的钱阿苦。

她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发着热,未殊忙里忙外给她熬药。他毕竟是男人,请了后院的厨娘去给她沐浴,她却不肯,说哪有发热洗澡的道理。

未殊道:“她不肯就算了吧。”

阿苦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只得又对厨娘说:“你可以出去了。”

厨娘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发热当然要沐浴,那丫头什么人,仙人宠她都宠成傻子了。然而厨娘还没走到半途,却又被人叫住:“那个……还是麻烦你过去看着她。”

回过头,还是仙人。仙人一贯地冷淡淡面无表情,可是目光里有些什么危险的裂隙松动了,好像就再也难以维持他那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他说:“我需要去一趟太医署。她已经睡着了,你陪着她。”

厨娘应承下来。

于是,在大昌皇帝御驾亲征的这一日,从五品的司天台正并没有去送皇帝出征,而是去太医署给他徒弟拿药了。

今日特例,太医们乐得休假,御药房里只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宦官守着。他大约没见过未殊,冲头就问:“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他安安静静地道:“在下司天台容成。”

那小宦官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仙仙仙人?”

他点了点头,“劳驾公公,在下来拿几味药材。”

小宦官自然点头哈腰,忙不迭带他进了药房任他取药。

他早已拟好了药方,很快就从无数格小药屉里找出了阿苦需要的那几味,心里有了挂念,动作自然而然带上了浮躁,匆忙要走时,衣角被药柜腿儿挂住,他蹲下身子去解,眼神却瞟见了最低一格的药屉上那方写着药名的纸。

明黄的条子,意为御用,闲人不可妄动。三条横线,意为有毒。

“无期解”。

名字就透着一股诡异。

有可能是未殊一直以来都很好学,看到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成药,他便忍不住想去探究一番;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今日真的撞邪了。

他轻轻地将那药屉开了一条缝,没有让那黄条子被撕破。

他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

便又十分平静地合上了药屉。

他直起身,抱着药材走出来,对小宦官微微点了下头,便离去了。神态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嘴唇白了。

***

未殊回到司天台先去西厢房,阿苦昼寝正酣。厨娘说这丫头醒过一次,问仙人在哪里,她答说去太医署了,丫头也没多问,喝了粥又睡。

未殊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人,娇小的身子团在被褥里,松软的长发像缠缠绵绵的海藻铺散着,苍白的面容卸下了所有的顽劣和防备,漂亮得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偶娃娃。他转过身,去后厨给她熬药,守着药炉子发呆。

他再来的时候,煨了一只小熏炉,递给厨娘,让她塞进阿苦的被褥里。天色阴沉无光,太阳隐在厚实的云层之后,日昼昏,杂云气,今日不是好天。

黄昏时分,厨娘也要回家去了。未殊将房中的炉火又挑热了一些,帘帷被冬暮的风吹起又落下,桌上的药汤搁得久了有些凉。

这一觉,阿苦睡得踏踏实实,连梦都没有,直是黑甜广袤的一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身子还是又乏又热,汗水黏着衣料和被褥,眼皮子都沉沉的。可是她偏偏看见了那人,瘦瘦高高的身影立在窗边,日暮的辰光将他的侧影切割成单薄的纸,好像风一吹就能飘散开了。

她忍不住想叫他,可声音却是哑的,她滚了滚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却已三两步走了过来,“阿苦?”在桌边停住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她每每摆出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都往往另有文章,可他却偏是不能抵抗。他想了想,问她:“要喝水?”

她拼命点头。

他将水杯和药碗一同端了上来,道:“今晚再喝一服,明日便能好了。”

她偏着脑袋看他,眼神渐渐地清醒了,说出了话来:“你去太医署拿的药么?”

她记得。他答应了要陪她,却还是离开了片时。她都记得。

可是她却问得这么婉转。

他不痛不痒地“嗯”了一声。

她突然捧起药碗,仰头喝了下去,好像那是酒一样。他连忙提醒她:“这个加了生姜……”——她已经呛得咳嗽起来。

他连忙去拿毛巾给她擦拭,她却一把抓住了他雪白的袖子。他回头,她的眼睛冷亮得不容他躲避:“陪我。你说好了的。”

“我……”我拿毛巾。他想说,却没有说。于是在床沿坐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揩去她嘴角的药汁。她猛地一战,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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