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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六月二十, 陈光满脸喜色地告诉了沈令嘉:“小主, 您的胎已有三月,算是稳了——皇嗣是个健壮的好孩子!”
沈令嘉这才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 到底我没有再连累一个我的儿!”她也害怕真是自己无德,害得又一个孩子无福来到这世上呢。
既然胎气稳了,那么闲着没事到各处走一走也就不必那么小心了, 又臧皇后还在整治六局一司, 连带魏璐在二十四监那边也折腾得人仰马翻的,沈令嘉便常往长秋宫去帮着臧皇后瞧一瞧账簿子,或者看一看某些宫人的来历底细,仔细思索其中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至七月半, 鬼门大开,宫中也清理干净了内鬼——有宫外与郗法政见不同的臣子安插.进来的,有先帝末年妃嫔们妖魔尽出的时候遗留下来的, 还有本朝个别糊涂的妃嫔收买的,总都是尽诛首恶, 而胁从都按次处罚各有差,将宫内气氛肃清了。
臧皇后倒还很乐观:“前朝那些不论, 自皇爷登基这六七年以来, 无论是宫外安插的,还是宫里哪个姊妹一时糊涂办错了事儿的,总都只有十来个人到顶了, 算得上少了, 可见宫内妃嫔们大多都还是有些品格儿的好孩子, 宣氏那等调弄心眼儿的并不很多。”
沈令嘉也跟着颂圣几句,总都是夸赞郗法德被天下的缘故。她却并不是为了这等咸淡小事而来找臧皇后的:“娘娘,妾有一件事想求娘娘的恩典。”
臧皇后疑道:“什么事?”又恍然道:“你不必说了,是你母亲入宫探视的事不是?”
沈令嘉含泪道:“妾离家也好有三年多了,如今侥天之幸得了一个皇嗣,更巧大哥又受了皇爷的恩典留在京里等着选官,实在思念母亲不能自已……”说着便要流下泪来。
臧皇后忙道:“你这孩子,好不好的又哭起来,哭得你儿子心里不舒坦了也是好顽的?”
沈令嘉也拭了泪含羞道:“哪里就承望一定是个皇子了呢?能得一个公主就感激不尽了。”
臧皇后道:“若按规矩,等你显了怀再叫你母亲进宫来才好,只是那一会子都是五六个月、六七个月的时候了,你怀着孩子身子也沉,难与母亲一叙母女之情。”她沉吟片刻,道:“虽你尚是从五品,你的母、嫂也有资格入宫觐见了,只是按规矩不能够长住宫中,只得说一两个时辰的话就完了的,我给你的母亲开一块牌子,你叫她带着你的嫂子进宫来罢,虽不能长久,暂聊一刻也是好的——总都是你的家眷没受诰命封赏的缘故,若有个诰命,不拘哪一回大宴也能进宫来,逢节庆也能递牌子求见,比如今不强得多了?”
沈令嘉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忙谢过了臧皇后,又真心实意地叹道:“实在历代因宫妃封了虚衔与诰命的人家,再读书做官,总都带着些‘戚属’的非议,不是个清流的样子。妾的大哥与父亲又决心科举做官的,因此妾也劝不转他们,倒为难了。”
臧皇后道:“这有什么?我的兄弟们还不都是科举上来的?他们的才学放在那里,也并没有人敢说三道四。你来日诞下皇嗣封个四品,那就算是牌面上的人物了,你的家人却没有封衔,休说你们家,连皇嗣脸上也不好看呢。你还是趁着生产之前你没行过封礼的这些日子劝劝你的父兄,休一味清高了,到时候叫你脸上不好看呢。”
沈令嘉领了臧皇后的关怀,自带着对牌回去了,又叫人送出宫去给沈家。
殷氏那一日正在家里正堂上坐着理事,大儿媳妇才诊出来两个月的身孕,女儿也在宫里怀着外孙,小儿子跟着他爹读书,大儿子在翰林院里跟着先生们读书,人生实在别无所求。不意门上新买的门子慌慌张张来报:“娘,宫里来了人了,说是大娘带来的东西,叫您老去领哩。”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殷氏唬了一跳,还当是女儿不明不白死在宫里了,人家来送遗物,待满眼眼泪过去了,却见着一个白净无须的中年男子坐在那里,一见了殷氏便恭恭敬敬起身行了个礼,满脸是笑道:“这是老太太罢?奴才鲍成奇给您请安了!”
殷氏这才明白是福不是祸,又见那人自称是明光宫沈良训那里的太监,便问道:“我也曾听小主捎信出来说她过得好,您今儿来这是为了带什么呢?”
此时沈养德也领着沈令和过来了,倒并不是他们两个将宫里的太监交给殷氏一人对付,实在他们俩见识多些,知道好些嫔妃的家人都能够递牌子进宫请安的,自家也是早晚的事,这一回恐怕就是了,因此这俩人换了正经见客的大衣裳才过来。
鲍成奇又请了老太爷和二爷的安,问了大老爷的安,此时后院歇着的凤氏才换了衣裳严妆了过来,鲍成奇又请了大太太的安,方道:“良训小主密令奴婢给老太爷与老太太送来一件进宫的腰牌,请老太太与大太太择个日子进宫去看她。”便说了宫妃逢每月二十七得家人进宫探视一回,又备述了其中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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