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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寿和朱莹把三皇子和四皇子带出京城,去往赵国公府朱家在海淀的赵园过休沐日,尽管做得很低调,皇帝也并没有声张,但因为宫中并没有刻意保密,又有很多人盯着进京之后就一直都身处众人视线之中的张寿,因此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当天傍晚这场骑马,张寿一行人倒是没有偶遇什么人,可第二天一大清早,当张寿早早把两位难得打算贪睡一会儿的皇子给拽起来,又去拍门唤醒了睡得香甜的朱莹,催促他们用完早餐出门之后,赵园的下人们正在忙忙碌碌整理屋子打扫园子,可随之访客就登了门。
“找寿公子和大小姐?”门房问过访客来意之后,随即就笑容可掬地说,“寿公子和大小姐一大早就出了门,说是去放牛了,大概就在附近哪块地里。”
虽说门房很聪明地绝口不提三皇子和四皇子,但来的纪九等几个人全都是最乖觉的,自然不会再问那两位天潢贵胄的下落。然而,等拨马离开之后,别说为首的纪九眉头紧皱,其他公子哥们也是出离惊诧。
“放牛?张博士竟然带着那位大小姐和三皇子四皇子去放牛?怎么放?就和年画里似的,牧童坐在牛背上吹笛子?”
众人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纪九就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搐。那画面实在是美得不敢让人看啊。张寿如同水墨山水,朱莹就如同富丽工笔画,再加上那两个皇子仿佛是年画里跳下来的金童,和这水牛耕地之类的完全不配嘛!
心里再不解,他们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毕竟,就在昨天下课之后,分堂试的题目将由绳愆厅的徐黑子来出,这个消息就不胫而走。那一刻,无数半山堂的学生鬼哭狼嚎,甭管他们有没有挨过绳愆厅的小板子,可徐黑子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纪九被人公推出来,带着几个同伴来劝说张寿“收回成命”。然而,眼下的情景和他们想象中的张寿给三皇子和四皇子开小灶截然不同——你敢说放牛是小灶?
好在几个人都是骑马,策马一路小跑在附近找了一圈,他们就看到了实在太醒目的朱莹。在大多数人都灰头土脸的乡间,那位骑着高大白马,一身大红的大小姐实在是显眼异常,让人根本就无法忽略。当然此时更引人注目的是并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动作。
因为朱莹正趴在马背上,一副随时会掉下来的样子。
几乎不用多想,纪九一马当先,其余人策马紧随其后,只想着赶紧前去救援,可当他们已经距离朱莹很近的时候,却听到了她那抑制不住的笑声,再定睛一看,哪里是朱莹要掉下来,而是因为大小姐笑得太厉害,仿佛坐不住要从马上掉下来。
“阿寿,你戴斗笠干什么,不露出脸谁知道是你!阿六,看着点三郎和四郎,这两个小子就快怕得掉下来了!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闹着要骑牛!”
众人顺着朱莹的视线望去,就只见不远处两头牛正一前一后悠闲慢行,前面那头牛上只坐着一个人,看那身量形容,哪怕戴着斗笠,可他们还是能认出那是张寿。至于后头那一头牛,两个童子一前一后坐在上头,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也能看出那份紧张和恐惧。
可不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后头那个死死抱着前头的腰,连眼睛都不敢睁,而前头那个也好不到哪去,整个人瞧着似乎都紧张到僵硬了?
至于牵着两头水牛的两条缰绳,全都握在一个少年手中。可即便是牵着两头牛,他依旧走得不慌不忙,间或还扯上一把草喂牛,动作熟稔极了。
骑牛舒服吗?当初曾经一时好奇在乡间有过一次体验的张寿可以明明白白给出答案——一点都不舒服,又没有马鞍,更没有缰绳,总感觉四面不靠,极其不安全!如果不是有阿六在,想当初他在第一次好奇尝试的时候估计就去掉半条命了。
今天要不是因为三皇子和四皇子和当初好奇心犯了的他同样提出那种蠢要求,再看到有阿六,他绝不会同意。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固然被阿六轻轻巧巧弄上了牛背,而他也同样被阿六来了个突然袭击。
天知道刚刚被拱上牛背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此刻面上淡定的他背上又出了多少汗!
朱莹嚷嚷着起了一阵子哄,就看到了纪九等人,那笑脸立刻收了起来。她微微抬起下巴,哪里还有刚刚花枝乱颤没个正形的样子,再次成了那个盛气凌人的千金大小姐。
“你们怎么来了?”
纪九知道朱莹对陌生人素来态度傲慢——但凡不是熟人,哪怕见过很多次,在这位大小姐眼中都是陌生人——于是策马上前的同时,他谨慎地保持着一个不至于触怒朱莹的距离,这才弯了弯腰赔笑道:“正好我们出城踏青,到前头齐园驻马的时候,听说老师也出来了。”
他仍旧半点不提三皇子和四皇子,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就到赵园拜访,又找到了这儿。当然,我们几个也有私心。听说分堂试老师已经委了绳愆厅的徐监丞出题,可徐黑子素来心黑手狠,我们怕他回头故意给我们半山堂和老师一个难堪。”
不说给监生们难堪,而是说给半山堂和张寿一个难堪,这便是纪九的语言艺术。然而,朱莹在打量了他片刻之后,突然就呵呵笑道:“纪九,你就对你自己这么没把握?我记得你在半山堂月考每次都在前五,甚至还考过一次第三,你担心什么?”
纪九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背后那些刺人的目光。他没想到朱莹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名次,想来也知道,那都是张寿告诉她的。知道后头那几个跟自己来的人本来就不是省油灯,他当即唯有干笑。
“我一个人就算真的能侥幸平安过关,可半山堂的名声若是有所损伤,岂不是对不起老师这几个月的辛劳?再说,也挫伤了半山堂监生们的热情,毕竟,大家好不容易鼓起劲来……”
不等纪九把话说完,朱莹就打断道:“好了,这事儿我自然会转告。你们放心,徐黑子不是杨一鸣,要比的话,把他和从前的王大头比一比,那还差不多。至于国子监其他六堂,他们很快就有的好忙了,没时间揪着半山堂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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