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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袁熙这个问题,沮授和陆逊相对苦笑,因为实在是很难回答。
这里面的答案,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其中固然有曹操许诺了优厚条件的原因,这些条件,要么袁熙给不出来,要么他给出来后,名声就臭了。
要比喻起来,大概像是后世安史之乱中,唐肃宗为了收复长安洛阳,请回鹘军队军队助战,竟向其许诺“如果攻下了长安,那么土地归唐朝所有,而子女玉帛归回鹘所有”,这种条件类似吧。
《资治通鉴》:初,上(唐肃宗)欲速得京师,与回纥约曰,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
之后回鹘攻下长安后,因广平王李豫,即后来的唐代宗阻止,劫掠的目标,从长安变成了洛阳。
于是洛阳被攻下后,回鹘骑兵烧杀抢劫三天,奸淫掳掠,生灵涂炭,直到洛阳百姓凑了上万匹锦缎交出,回鹘骑兵方才满意退去。
而这几天内,作为本应为百姓发话的唐肃宗,却一直冷眼旁观,也许在他眼中,这些在安禄山攻打时投降的百姓,和叛军一样可恶吧?
但谁又能知道,在洛阳百姓眼里,将其从叛军手里解救出的来唐军,是否比安禄山叛军更加丑陋呢?
然而所有人也没有想到,数年之后,洛阳再度落入到叛军之手,而唐肃宗再度请回鹘骑兵收复洛阳,期间唐肃宗驾崩,唐代宗即位,但回鹘骑兵还是打下了洛阳。
但这一次,抢劫不仅没有被唐代宗阻止,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旧唐书·回纥传》:初,回纥至东京,以贼平,恣行残忍,士女惧之,皆登圣善寺及白马寺二阁以避之,回纥纵火焚二阁,伤死者万计,累旬火焰不止朔方军及郭英乂、鱼朝恩等军不能禁暴,与回纥纵掠坊市及汝、郑等州,比屋荡尽,人悉以纸为衣,或有衣经者。
从汉唐历史上来看,洛阳无疑是一座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的城市,但其底蕴之中,却埋藏着数不清的百姓的苦难史。
这在短短数百年间,历经了数十次大小战乱的洛阳古城,里面的平民百姓性命如同尘土一般卑微,像麦子一样被割了一茬又一茬。
他们无法自救,也没人去在乎他们卑微的性命,掌管他们命运的当权者,也只不过是将他们看作一串冰冷的数字罢了。
一个封建朝代从兴盛到衰亡的过程不可避免,但可以想办法延缓这个过程,然而唐朝就在在这么一次次漫不经心的摧残民心的过程中,逐渐走向末路。
便如同唐肃宗的“借兵于外夷以张军势”的行为,彻底消磨了天下百姓对盛唐的归属感,也标志着唐朝民族融合政策的彻底失败。
袁熙是知道这段历史的,他自然知道沮授和陆逊说不出话,其中所隐含的意味。
那便是曹操做得,你袁熙也能做得吗?
就想如同奴隶制一般的屯田制,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怎么做,但偏偏独独就曹操敢做?
就像曹操联手马腾韩遂的西凉叛军,肯定是开出了大价钱的,这里面的代价,袁熙也能猜的到,便是凉州和司隶地区的归属,自然也包括里面的百姓。
马腾韩遂在凉州名声很差,到了司隶自然也不会改变本性,袁熙甚至能想象到接下来司隶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袁熙也毫不怀疑,这是曹操权宜之计,毕竟从后世来看,曹操对西凉军控制还是很紧的,也舍得下狠手,对于乌桓鲜卑等胡人也是如此。
然后在和其彻底翻脸之前,曹操也是想法拖延,直到时机成熟,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这段时期内百姓的性命安危。
袁熙知道现在的自己,其实并没有责任保护全天下百姓,那是在怀城里面的刘协的事情,但作为走在争霸天下道路上的人,如果次次那力不从心当借口,将来他还能能坦然面对天下百姓吗?
这便是时代观念的鸿沟,袁熙作为一个现代人,本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在种种重大决策上如此妇人之仁,不然也不会连续几次被曹操牵着鼻子走了。
袁熙心里最渴望的,是有人能够真正了解自己的想法,和自己通力合作,想出最佳的解决办法。
在这点上,他其实和郭嘉沮授的相性都不太合,和他年纪相近的陆逊,人生观也是截然不同,袁熙心道作为上位者,只怕这种孤独是必须要面对的吧?
沮授见袁熙不出声,当下道:“公子,怀城形势如此,已经无法挽回了。”
“曹操挟持天子,我们投鼠忌器,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打进怀城,击败曹操,更别说还有个韩遂马腾了。”
袁熙迟疑道:“公与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怀城?”
沮授沉声道:“即使不退走,也不该死守南隘口了,一方面幽州兵士疲惫,另一方面补给线实在太长。”
“我们至少要退回黑山北部,这样至少敌人骑兵在黑山无法施展,到时候便可以进退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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