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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四年六月初六
就是这一天,若不是余晖的突然闯入,我总会这样想,我的生活可能还是像以前一样平静吧。
我所在的村庄,和当时千千万万的村庄一样,深居内陆,对现代文明一无所知,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人耕作,女人纺织,还有一些书生摇头晃脑地背着四书五经,这一切都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以至于多年后早已离开家乡的我总是在深夜中惊醒却又黯然神伤,总是念叨着:“要是一直都那样该多好啊。”
第一次见到余晖,是在一次夕阳西下的傍晚,他躺在阳光照射的草地上,我从他面前经过,瞥了一眼这个陌生人:穿着西装,蓄着胡子,叼着烟斗。
“年龄倒与父亲相仿,但为什么穿着如此怪异呢?”我心想着。
突然被余晖叫住:“小子,认识霍辛吗?”
我看着他漆黑的瞳孔说道:“是我父亲,你找他吗?”
余晖兴奋地从地上爬起:“带我去找他好吗?”我点点头,沿着麦田走过。
余晖问道:“多大了?”
“19”
“还没成亲吧?”
“没呢,父母正给我说媒呢。”
“读过书么?”
“在私塾上过几年。”一路上我低着头,我对于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感到不知所措,却还是对以尊敬的态度。
余晖似乎看出我的紧张,轻声说道:“没有关系的,我和你父亲是好友。”
到了家中,父亲看到我待着一个陌生人回来,先是一惊,转而大喜,向前拱手作揖,余晖笑着伸出手:“都什么时候,该变一变了。”
父亲也尴尬地笑笑,伸出手与之相握,随后二人在屋内彻夜长谈,谈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从那一天起,父亲不断进购洋货,开始经商设厂,也是从那一天,余晖成了我的新老师。
父亲办厂的消息一出,村内人便蜂拥而至,看着一件件稀罕物件,指指点点,却没有人出钱买它们,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为了进购洋货,原来殷实的家底也渐渐拮据起来,为此父亲曾愁眉不展好久。
而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明明余晖长着一张刻板先生的书生脸却从不教我四书五经,却总是教我奇门遁甲之术,至少当时是这样看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在余晖又一次给我组装一种像蜡烛一样发亮的玻璃时,我开口说道:“先生,我想学经书,我还要考科举呢。”
余晖先是一愣,抬头看了看我,有些恼怒,但可以看出他控制着自己,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低头对我说:“普晟,你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外面发生什么?我从没想过,从出生起,我生活在这个村庄,过着近乎一样的生活,如果有什么节日庆祝,那我会高兴一些,村中的寺庙中摆着的神仙像连成一排,终日守着我们的祭拜,不仅是我们,我们村庄的祖辈都是这个样子,每日讲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故事,而对于太平军近乎妖魔化的故事可能是我与外界唯一沟通的桥梁了。
我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余晖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啊,我们已经被欺辱很久了,现在的国家啊,不只是单单可以靠四书五经可以解决的了。”我站立着,没有说话,不敢打扰余晖。
他拍了拍我的肩:“普晟啊,不要苟图这一时的安逸了,走出去看一看吧,这一成不变的生活没有什么留恋的,总有一天你的家乡会因你们的安逸而消失啊。
”我呆呆地愣在那里,他的话如同寺庙和尚敲的木鱼,咚咚地敲着我的头颅,我心中一颤,但又问到:“先生,既然你的方法是对的,为什么我父亲的厂子都要濒临破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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