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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还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顾且喜开始期待下一个巨浪打过来,宁愿它把一切都打碎,也好过悬着一颗心在等待。
赵苇杭回来以后,不用他再提,且喜就很自动自觉的推掉所有来自吴荻的邀请,不再和她同那些朋友一起去玩。只是,偶尔中午的时候,遇到了会一起吃个午饭,吴荻总会带她去很有特色的小饭馆,味道绝好。
且喜有时看着她,就会难过,这么会生活的漂亮女人,却没能得到自己渴望的爱人,没能同他在生活总分享这些点滴。所以,她也难免恍惚,不确定自己的立场,还是在这个婚姻中,完全不需要她的立场?想到这一点,又更是心烦。
初春,且喜同老房子告别的时间终于临近了。她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这样的事情,似乎还得同父母商量一下。妈妈的意思是让她拿现金就好,房子多了,也不去住,照看起来也费神。
“赵苇杭,记得我提过,奶奶的房子么?”
“嗯,你的狡兔三窟。”
“那里最近要拆迁了,你说我是再买个房子还是要钱就算了。”
“问我的意见么?要房子的话,可以用作投资,嫌麻烦的话,就只要钱吧。”
“那奶奶的东西怎么办,还有我小时候睡的床呢。”且喜不只想表达这些,但是,和赵苇杭,就是没办法简单的一句,就说得清楚。
“再买个房子放旧家俱?特别有纪念意义的就搬这里来吧。”
“哦。”
他们越是这样给意见,且喜越渴望听到不同的声音,来迎合自己心底的想法,她是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的。从父母的家,到同赵苇杭有了一个家,她始终没有一个要有自己的空间的这种自觉。那个阁楼,让且喜有些动心。吴荻的新家,让且喜知道,什么样的房子是完全属于一个人的。没有办公室一样的书房,没有酒店一样的卧室,没有任何条条框框,自己的地方,全凭自己的喜好。
且喜最近经常回奶奶的房子,不论是不是要买新房子,这里的东西总是要先整理出来。花园小区现在就是个露天市场。天气好的时候,家家都把很多七零八碎的不打算带走的东西拿出来摆摊,来买的都是外面的人,虽然都卖不了几个钱,但此中一样有乐趣。且喜也盘算着,周末的时候,也来凑热闹。
到了奶奶家门口,对面秦家的门大敞着,杨姨正往外搬东西。
“我来吧,搬哪儿去?”午饭都没吃,所以时间还算富裕。
且喜和秦叔叔在杨姨的指挥下,把一个小壁橱搬到了他们早就占好的一个位置,这里是出入小区的必经之路,很显眼。
“好卖么?”且喜也不着急上去,站在路边和杨姨聊天。
“嗯,昨天把闵予的书桌,书架都卖了。”
且喜知道那个书桌和书架,它们是摆放在一起的。书桌的面是核桃木的,据说十分名贵。这个书桌和书架,是杨姨娘家的陪嫁,这样的东西,他们都卖了,且喜是真没想到。自己和秦闵予头对头的趴在书桌上写作业,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一样。记忆,不触动是不会时时播放,但能够触动记忆的这些事物如果不见了,记忆是不是也就找不到了?
忽然,很眼熟的马6停在旁边。秦闵予走下车,冲且喜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跟他妈妈说:“不是说好我中午回来搬么,你们又自己搬!”
“不是的,”杨姨很委屈似的,“我们就想搬到走廊里,屋里空出来好收拾,结果遇到且喜,她就给搬下来了。”
“她自己搬的?!”秦闵予看看且喜,没再说什么。
“饭做好了,回家吃吧!且喜,你也去,这里用不着你了,快去,下午还上班呢。”不由分说,他们就被推上了车。且喜笑着,这就是妈妈,秦闵予有个多温暖的妈妈啊,不舍得儿子干活,但却希望他回来好好吃顿饭。
饭菜如记忆中一样的好吃,且喜吃了一碗,还是意犹未尽。秦闵予拿走她的碗,又添了一碗给她。
“我吃不了这么多。”且喜有点为难,的确是想吃,可两碗饭,够创她个人最好纪录了。
秦闵予没说话,只是端起她的碗,把饭拨到他自己碗里一半,“这些呢?”
且喜的眼圈忽然就不受控制的红了。大学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吃饭,她总担心秦闵予吃不饱,总会要求他把自己的饭分去一些,那时,他就经常会问这句话。掩饰着自己极力想收回去,却还是掉落的两滴泪水,且喜忙把碗接过去,端起来就吃,不着痕迹的把眼泪擦去。今天怎么了,这么伤感。
秦闵予放下筷子,且喜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今天不是对着他的好日子,不要一时冲动,再做傻事。秦闵予走到厨房门口,“顾且喜,不忙收拾,我有话和你说。”
且喜很警惕,“什么话?”
“过来!”秦闵予说完,自己就先回屋了。
他的房间,如今已是一片狼藉,且喜看了又看,都没一处可以落脚似的。
“过来坐。”秦闵予指了下他的床,他自己坐在墙角的一摞书上面。
且喜看着那张床,上次,过来的时候,也是看到的,但那时还不知道这里很快就会消失了,心情又不一样。那个夜晚,那个清晨,混乱的情况下,连床单是什么颜色的,且喜都没有印象了,但这张床,对于且喜,仍是个具有特殊意义的符号。
且喜不知道别人的初次,会不会有什么浪漫美好的回忆,但显而易见,自己的初次,除了记忆残缺不全之外,场所很快也要变成残垣断壁,最后,就根本不复存在了。
“有事你就说吧,我还得过去把东西搬搬呢。”
“一会儿我帮你,不急在一时。”
秦闵予也不废话,马上又说:“顾且喜,不要和吴荻走的太近。”
“为什么?”且喜不明白,赵苇杭这么说,秦闵予也这么说,他们都跟吴荻关系很好,或者很好过不是么,私下里这样说,还是有失厚道的,她以为。
“吴荻和你交往,不论过程是什么,但她要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赵苇杭。”秦闵予一直看着且喜说,“你要是不想离婚,就离她远点。吴荻这个人不简单,她做的事情如果没有王牌在手,没有必胜的把握,她是不会做的。”
“在哈佛的时候,她只是插班过来,进修一年,她却拿了那年额度最高的奖学金。而她的交往,是两个极端,要么就是知交,来往密切,要么就是相当的疏远或者敌对,在她那里,是没有泛泛之交的。我不对她多做评价,因为她也是我的朋友,我只能说,提醒你和她保持距离的,都是为了你好。”
且喜真想反问他,“你也是为了我好?”但是,她没敢。她既没有提问的理由,更没有胆量听他的回答。所以,她只是很认真的表示以后一定会注意。其实,在她心里,已经是单方面同吴荻断交了。不论再怎么欣赏她,也不值得拿自己的生活冒险,引火上身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且喜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反对,甚至赵苇杭提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无条件的照做,而秦闵予的话却能让她毫不犹豫。
后来,秦闵予真的帮她去整理东西,清理这些儿时的痕迹,他们都异常沉默。
最后,关上房门,两个人要下楼的时候,秦闵予忽然说:“我想过离开,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离开。”
“这里多好,怎么会想离开呢?”
“这里好?没见你回来几次。”秦闵予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
且喜也不想分辩,她的心,也许从来没有远离过这里。可是,回来这里,会顺带着扰乱心底的那池水,翻腾反复也是要靠自己平息。那种感觉,远不是此刻想想这般简单轻易。
可是,秦闵予忽然停在那里,且喜一时收不住脚,撞了上去。“噢!”
她的手扶在秦闵予的肩上,想借力站稳,可秦闵予的手却覆了上来,轻握住她的,“顾且喜,不论你是否回来,这里毕竟是你一个退路。”
且喜把他的手掰开,抽出自己的手,走到他前面,回头看他,“秦闵予,管好你自己的手,”且喜忍了又忍,还是把到了嘴边的伤他面子的话咽回去了。就像是过去那个四年中的很多次一样,很懦弱的咽下去了。她总觉得,有些话,说得太白,不仅仅是收不回去,还要毁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不管在秦闵予那里重要与否,在她这里,她是要维护的。所以,面对秦闵予,顾且喜永远只能气短。
秦闵予送她回去的路上,且喜还是没原则的没话找话,明明她不想惹他不高兴的,但只是那么一句话,他就一直板着脸。
“秦闵予,那是什么车,好漂亮!”
“,allardo,兰博坚尼,盖拉多。”他知道且喜英文一般,所以还说了下汉译的品牌名称。
“兰博,不就是007那个?”且喜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马上展开联想,007系列的全高科技装备估计是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了。“天啊,我不知道他们也生产跑车,看起来就像是未来款式一样!”赞叹,还是赞叹!
这时候,车已经停靠在系门口了,秦闵予笑着说:“对,就是那个史泰龙演的。”
且喜觉得他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但是又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就自己嘀嘀咕咕的上楼了。迎面遇到黄艾黎,“007谁演的?”
且喜忙抓住她求知,黄艾黎没少出去看电影,一定知道。
“怎么问这个?”
“忽然想起来,就在嘴边,说不出来。”
“你是问历任主演啊,那我可背不出来。比较熟悉的就是皮尔斯。布鲁斯南吧,他演的多些。”
且喜摇头,“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他演谁?”
“邦德么?”黄艾黎也被她问得有些糊涂了。
“那兰博呢?是史泰龙演的?”
“好像是,那种都是肌肉男的电影,我都不看的。你受刺激了啊,怎么问这些。”
且喜拍拍自己的额头,怨谁,还不是怨自己,让你不懂装懂自由发挥,又被秦闵予给嘲笑了。他一定在路上还偷着乐呢,这么一想,发觉自己也咧着嘴呢。她用手托了托自己的双颊,怎么娱乐了别人,自己也这么美呢,果然,自己的神经啊,是多少出了点小毛病。
正要走,就被黄艾黎拦下,“我楼上楼下找你一中午了,你哪去了?”
“怎么了?”
黄艾黎神秘兮兮的,“晚上乔维岳要请我吃饭。”
且喜有点将信将疑,“那你还穿得这么朴素?”这不是黄老师的风格,她比较浪漫,出去约会一定会穿长裙,丝巾跟飘带一样,很有特色,用她自己的话说,要比女人还女人。虽然,且喜觉得,以她的审美,也觉得黄艾黎那么穿的确很好看,但就是觉得有点怪,太过郑重其事。
“是啊,他也是才和我说,我没准备。晚上,你能不能让你先生自己先去,你陪我回家换衣服?”
“我没打算去啊!”他过生日,和她有什么关系!虽然秦闵予也说,提醒她的都是好意,但她对乔维岳的印象,就是很难扭转,似乎就是依靠直觉就给他判了死刑。并不是说他的人品就真有多大问题,是觉得他很危险罢了。
“你怎么可以不去,他说了,让我邀请你。我邀请你,你敢不去?!”黄艾黎根本不等她回答,“下班门口见啊!”
并不是黄艾黎痴心不改,几个月下来,乔维岳迟迟没有什么回应,她也知道没戏。所以,最近也又见了几个,但毕竟同乔维岳相比,不是差了一两个层次。乔维岳的电话打过来,也由不得她不动心。不是为了吊在这一棵树上,而是先吊上去,才能有别的可能啊。殊不知,往往就是这点念想,引逗的人一步一步陷进去,而不自知。
下午的时候,且喜也接到赵苇杭的电话,说是乔维岳正式邀请他们参加他的生日餐会。且喜更觉得这是场鸿门宴了,乔维岳同吴荻的关系密切,现在摆明了是要来场大联欢了,各色人等都到场,不知道是何等盛况。他唯恐天下不乱,要看热闹,赵苇杭都不驳他的面子,且喜也当然不能退却。这也是赵苇杭第一次带且喜一起出席这种朋友聚会的场合,或者许多同吴荻熟识的人,且喜已经认识,但意义毕竟不同。所以,且喜几乎是没有考虑,就让赵苇杭下班后回家接她,不只黄艾黎需要打扮,看来,她也很需要。
下班后摆平了黄艾黎,匆匆赶回家。先化了个淡妆,然后把所有这季的衣服摆到床上,里面不乏妈妈最近邮来的名牌。且喜穿上试试,总觉得自己像是偷穿了别人衣服似的,很不自在。而自己穿惯了的衣服,还真是难登大雅之堂。不能太过隆重,显得装扮的刻意,也不能太随便,真是有些难到她了。
“乔维岳生日,紧张什么?”赵苇杭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口,可能刚才试衣服,没注意到他回来了。
他的话里似乎有话,且喜掂量了一下才回答:“还不是因为你,吴荻不是也要去。”这话说出去,且喜就后悔得很,怎么显得那么闺怨啊!但,的确,赵苇杭摆在那里,不攀比也会被人拿来比较,虽然未必到战争那么夸张,但若是自己表现得太差,他的脸上也不好看。
“为了我?”赵苇杭倒像是心情不错的玩味着且喜的话,走过去,随手拿了两件,“这么穿吧!”
那是一件米白色的开司米羊毛开衫和一条浅咖啡色长裤,都很简单大方,但都是妈妈买的,不是且喜的风格。那件开衫,上面还有一个胸针,很别致,但且喜穿上去,显得要大上几岁。
“穿上看看。”赵苇杭催促她。
且喜点点头,既然他觉得好就成。“那就这身吧,你用不用换衣服?”
赵苇杭看看他自己,“我有什么可换的,就这样吧。”
“那你出去等我。”不是没当着他的面换过衣服,可这件开衫里面是个吊带,内衣也要换。很久没穿得这么清凉,当着赵苇杭,一件一件的脱掉,再穿上这个,总是有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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