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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忍心...把我扔在原地。
南街迎来它今年夏天的第一场大雨,我拉高领子,还是觉得冷,发自骨子里的冷。
窝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乔准第一次没有腻在我身边,而是坐在我对立面。“我都没给他用海洛因,已经够仁慈了。”这一次我没对乔准委屈,他说的对,越是支离破碎众叛亲离,我愈能骄傲固执。
“我倒希望你给他注射毒品,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有多恶毒。”乔准薄薄的嘴唇抿成冷硬直线,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我忽然觉得自己好笑,也确实笑了,原来有一天乔准也会对我露出这种冷酷表情。
恶毒,你竟然说我恶毒?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连辩解都觉得悲哀。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杯子,极力稳着手给自己倒一杯水,却还是在拿起时掉到地上。吸毒多了的后遗症。玻璃接触地面,碎片飞溅,杯子粉身碎骨。如同某些一直支撑着我的信念,再也拼凑不完整。“乔准你不觉得可笑吗?你这人从不轻易对别人做承诺,你也知道承诺有时候一文不值,只会是日后打脸的有力工具。所以呢,你许诺过最多的人大概就是我,是觉得我好骗,还是觉得骗了我也没关系?”
乔准知道我在说什么,正如他之前说过的你最重要。“如果这么轻易就可以对我出尔反尔将我弃之不顾,那你对我的所有好又算什么?乔准你告诉我。”
我一直知道乔准亏欠沈继,对沈继内疚,所以哪怕他说不会放过沈继,我也没真逼他动手。我退而求其次,不想让乔准成为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可是到头来我所做的一切,换了的是敲碎我尊严的一巴掌。乔准对沈继的心软超出我想象。
乔准欠沈继,可是我不欠沈继,平白承受无妄之灾然后报复回去,是我的错哈。就算再怎么龌龊下流,比这更黑暗的事你也做过,说我恶毒,乔准你什么时候变成好人的?
“乔准,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对我说的最多一句话是:哥会保护你。”我弯腰一片片捡起地上的碎玻璃摆在桌子上,重复这个无意义举动,不知疲倦:“可是结果呢?事实上还得我自己保护自己。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那么对沈继,是不是觉得被我那么报复的沈继很可怜。”
“乔准你想一想,我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值得你们如此对待我。如果指我说了过分的话让你精神恍惚出车祸,我认了,可是沈继呢,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你觉得他可怜。你可怜他,谁可怜我?”我从沙发上起身,没有穿鞋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走到乔准面前。摘下手上戒指递给他:“还给你。”
他抬头看着我,完全没有了最初质问时的剑拔弩张气势,此刻眼神慌乱无措得像个孩子。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我却不给他说话机会:“我不原谅你,我说过,到死也不会。”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问我,我也想知道。哥,有的错误可以原谅,有的却不行。在我让你做出抉择时你让我看到你离去背影,那么你当初说的愿意和我一起得艾滋病的话就算了吧,同生共死的权利我现在也不想给你了。
乔准,你活该,沈继活该,你们都活该。
如果下辈子我还遇见你,你还会不会对我百般宠溺?任我骄纵任我任性,用喜欢消磨掉我意志,剥夺我坚强,然后在我全心信任你时,却亲手把我推向深渊。那么下辈子让我不要再遇见你吧,教训一次就够了,足够我永不能翻身,何谈第二次?
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无论地狱天堂,只愿永不再见。
乔准,好多事情我们现在才清楚,而我却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
雨水从发梢流到下巴,哪怕擦干了也湿漉漉的,我穿着医生白大褂晃进沈继病房时他已经醒了,脸色似乎比病房床单还白。
病床前的花瓶里插着一捧白玫瑰,洁白,优雅,冷艳不可方物。我摘下脸上的医用口罩,然后看沈继睁大眼睛,手插在口袋里冲他微笑:“外面下雨了。”
我坐在他病床边时,沈继神色恢复平静,他盯着我削苹果的手,仿佛看怪物一样。“你怎么还敢来。”声音虚弱。
苹果削到一半就失去耐性,在以前这些事都是乔准代劳。我垂眼看着手里被削得惨不忍睹的苹果,在没有皮的那一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回答他:“我怎么不敢来?”
“我们扯平了,”他说,竟然还笑了一下:“乔陛你的确够狠,没有人比你狠,你这种人是真可怕,我当初就不该招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能忍受任何痛苦,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我从花瓶里拿出一枝白玫瑰,轻挑得如同调戏潘金莲的西门庆把花在他眼前一晃,冲他笑得甜蜜:“该说‘最了解你为人的绝对是你的敌人’这句话果然不错吗?你比乔准还清楚我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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