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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迷糊中醒来,容惜辞揉了揉睡得酸涩的双眼,抬眸望去,发现天已大亮,身侧的床单已经凉透,可见温御修早已起身。
打着呵欠,揉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脑袋,朝外头唤了一声温御修的名字,却是无人响应。不满地嘟嘴,只得自己下床来,穿衣穿袜,丢下乱七八糟的被子,也不叠,便匆匆洗漱了一下。
又揉了几把自己的头发,心觉还是梳理一下方好,拿起了梳子,行到长身镜前一瞧。
头发凌乱,双眸下拉,要多有“风度”便多有“风度”,要多“俊逸”便多“俊逸”,怎一个好看了得!
“咦?”目光一亮,容惜辞行到了镜子边上,将自己的脑袋一撞,摸了摸,又拿自己的手搁在脑袋上,平贴着往镜子挪去,忽而发觉,原先还未碰到镜子顶端的脑袋,现下竟能碰着了。
这说明了啥,说明,他!长!高!了!
长!高!了!多少年都未能长高的身子,竟然长高了!
欢天喜地,大呼万岁,容惜辞开心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蹦来蹦去,乐得将床上枕头高高抛起,又重重摔回床上。太开心了!
温御修,是了,告知温御修,自己长高了!
当即刻,这发也未舒,顶着一头乱发,就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我长高了,我长高了,我!长!高!了!哈哈哈!”长长的笑声,荡在了整个院子里,容惜辞欣喜若狂。他因琉璃骨之故,身量长得不高,仅到温御修的颔下,常常被温御修拿此事笑话,摸着他的脑袋唤他多吃些。因而,为了能鄙视回去,他餐餐吃大鱼大肉,水果青菜,样样不少,补药更不同说的,便是想着有一日能鄙视温御修回去。
他到处乱跑,逢见到人就揪着那人的手,笑着说“我长高了,我长高了。”带得那些人都不禁跟着他心情大好起来,纤羽也不知从哪儿飞了出来,迎着他那声声不断的长高,兴奋地嘶鸣尖叫。
跑到了温御修处理庄务的地方,老远便听到了温御修同庄里人商量庄务,心知此时不宜打扰,容惜辞便开心地坐在廊前,晃着个腿,笑眯眯地同纤羽玩,鼓着嘴巴说自己长高了。
未得多时,屋内散会,众人断续走出,逮着了机会,容惜辞就化作一股风地冲了进去,看到迎面走出的温御修,就是一个纵扑,将人压了在地,看也不看,重重地一屁股坐了下去:“温御修,我长高了!”
噗——半起身子,重重一落。
“温御修,我长高了,长高了。”
噗噗——又是一起一落。
“你瞧,我重了不少,定是长高了,骨头重了,你瞧瞧!”
噗噗噗——三起三落……
“喂,你缘何不说话,被我吓傻了么,咦,怎地脸色如此苍白。”
“你……娘……的,你坐到我东西了……”
低头一看,惊见自己坐到了温御修的胯|下,容惜辞默默抬头,好似方才自己掂了他几下,那……
笑眯眯地摸了摸温御修苍白的脸蛋,容惜辞蹭了几把,啄了一口,慢慢地起身,慢慢地下来,然后,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我长高啦!”
又继续将自己的笑声传向每一个角落,欢欢喜喜,兴奋开心。
温御修勉强起身,捂着自己的东西哀嚎了一阵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容惜辞究竟做什么鬼,长高了如此兴奋,不过是重了一点,竟说自己长高了,怎地他瞧,一点儿也未高呢。
直待温御修回房寻人,他方发觉问题所在。看着那被划了一道白线的镜子顶部,眼前划过了容惜辞拿镜子丈量自己身高的一幕,不禁打了个颤,这个镜子,他……
他能告诉容惜辞,原先那面镜子在容惜辞跑去《攻成身退》时,被自己意外打烂了,换成了另一面相似,但较矮的了么?
若是容惜辞知晓真相,他一定会死的……
于是,为了隐瞒这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温御修决定暗中伙同庄内众人,隐瞒容惜辞。
因而,带着容惜辞在庄内逛,遇到王长老时,他冷着眼看了容惜辞一眼,颔首道:“长高了?不错。”
喜上眉梢!
带着容惜辞去寻母亲时,宋于凤给容惜辞盛了一碗莲子羹,含着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浅浅笑道:“几日不见,惜辞你好似长高了。”
兴高采烈!
带着容惜辞去膳房找东西吃时,大厨敲着手里的锅铲,对着容惜辞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憨笑道:“惜!辞!许久不见,哎哟喂,我瞅瞅,哈哈哈,长高了!年轻就是好,一下子便给长高了,准备比庄主还高咯!来来来,多拿几盘烤乳鸽,多吃些,等着你长得比庄主还高咧!”
激动不已!
“我真的长高了!”
容惜辞蹦了起来,就是兴奋不已地攀着温御修胳膊,蹦蹦跳跳,窜来窜去,温御修也被他的喜悦所染,开心地摸着他的脑袋,揉了揉:“是啊,你长高了!”
“咦?”站定了身子,容惜辞歪着脑袋,摸了摸自己的头,挺直了身板,就欲用温御修来测量自己的身高。
心里一个咯噔,暗骂自己未有注意,温御修赶忙趁他不注意,微微屈膝,略驼着背,以免被他发现端倪。
于是,在温御修的故意低身情况下,容惜辞果然“长高”了。
“哈哈哈!我真的长高了!”蹦了起来,容惜辞扳过温御修的脸,就是重重地赏了他一个热烈的吻,笑着拉他就在庄内到处乱跑,边跑还边大声呼喊,“我长高了,我长高了!”
温御修无奈地随着他,看他小孩子心性一样的玩耍,心情顿时大好,决定今夜大摆宴席,庄内众人一起欢乐欢乐。
受到容惜辞欢乐的笑语所染,这一夜宴席上的众人都是红着个脸,笑得畅快,丝竹管弦之音接连不断,跳舞者有,划拳声有,声乐不断,或高或低地此起彼伏,唱响了邬乘山庄的不夜天。
容惜辞本便好玩,跟着纤羽便冲到了人群中,时而跟着大伙儿启唇歌唱,时而疯了一般地朗声舞蹈,他在醉红楼里学到的东西不少,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这一下场献技,那可谓是惊艳了众人眼球,齐齐拊掌高呼,让他再来一首,温御修不喜好这些,一直静静地负手立在一旁,看着容惜辞同下人们打成一片。
宋于凤行了过来,素来严肃的脸上也在火光的印照中透出了几丝微红的暖意,数日相处下来,她对容惜辞也增了不少好感,她平素不爱笑,却能在看到容惜辞,听到他爽朗的笑声时,多了几分笑意。
摇头看他的目光,便宛如一个慈母,去看着自己的亲儿玩耍。“你们俩幼时都没这么调皮,少迎静得紧,你也是,实话而言,倒真有些无趣了。”
一挑眉尾,温御修笑道:“是么,可能处的地方不同罢。惜辞所经甚多,在那儿只有痛苦,但他却能活得如此开心,也是好事一桩。”
关乎容惜辞的过去,温御修对宋于凤只字未提,但她毕竟聪慧,早早便能猜出一二,端容依旧,她浅淡地笑问:“你打算一直都瞒着他么。”
“瞒什么?”温御修疑惑提眉,忽又明了她所指,嘴角不禁含起了苦笑,“我能如何。他乃是琉璃骨之故,自小便难长高,而今趁着年岁尚轻,好不容易‘长’了一些,我怎忍心让他知晓真相。”
宋于凤也沉默了,看向那调皮地拉着肃容的王长老跳舞之人,摇头道:“不妨多给他补补,寻些药试试,兴许当真有效。”
“药?”心头略有所悟,思及自己同药贤世家的往来关系,温御修已有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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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几日,温御修伙同山庄众人依旧在瞒着容惜辞,各个见到容惜辞,依然是高兴地夸他长高了,他也乐得接受,头都快昂上天了,几乎每日都喜好站在温御修的身侧来量自己的身高,往往量得出其不意,若非温御修一直看着,还真会被他发觉了自己故意矮低身子之事。
这几日,温御修已经联系了药贤世家,从他们那儿购置了不少可补身子的药,偷偷地下在了容惜辞的饭里,所幸容惜辞一直心情大好,都未注意到饭里被他下过药,才得以瞒过去。
可接连数日观察下来,不知是太过心急,还是什么,容惜辞一直都未长高半点,急得温御修是团团打转,让容惜辞连连疑惑不已,还怀疑他可是病着了。
容惜辞一日不长高,温御修一日便焦急不安,屡屡派人去寻好药喂给容惜辞,还叮嘱着众人万不可告知他,接连数日下来,这人也不知是担忧,还是什么问题,都憔悴了不少,看着容惜辞的眉目里,多了几分痛惜。心头一块大石便这么给搁着了,比之一直被瞒着的容惜辞,温御修才最是难受。
“你怎地了。”过得了一个月的时间,容惜辞身高也未有拔高,反倒是温御修急得愈发憔悴,现下脸色都变得坏了许多,容惜辞见之,便关切地问了出口。
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能如何诉说,温御修摇了摇头,抱着容惜辞,将自己的脸摩挲着他的:“无妨。”
“你今日很不对劲,怎地了。”一个月的时间,容惜辞早已从先前那疯癫的喜悦里走了出来,恢复了正常。
温御修依旧不言,摸了摸他的脑袋,摇头轻叹:“没甚,只是近来庄务繁忙,嘶……”
掐了他一把,容惜辞哼哧道:“骗我呢!庄务忙不忙,我岂会不知,你究竟怎地了,还瞒着我不成!”
温御修不答话了,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既然从一开始选择了隐瞒,便一直瞒下去罢。
但他不答,不代表容惜辞不知,他的心窍通了个透,隐隐便猜出了个大概:“是不是,你瞒着我长高之事。”
略滞一瞬,温御修挂起了一抹强笑,摇头道:“你胡说些甚呢,莫乱说,你当真是长高了,只是我近来忙碌罢了。好了,你去玩罢,我去忙了。”说着,便不理会容惜辞,走了出去。
殊不知,离开时,微曲的膝盖便直了起来,容惜辞目光何等犀利,仅凭目测,便可看得出他矮低了身子。
心中一疼,不知是何感受。原来温御修一直在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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